深海归来,乾清宫又恢复了往日的“鸡飞狗跳”。
只是这“鸡”是戊土瑞兽小土,“狗”是飞马白云,还得加上一个到处飘、偶尔还会好奇地卡在门框里需要被“拔”出来的新成员小白。
云曦的“宝贝家庭成员”越来越多,她的“日常工作”也越发繁忙。
这日清晨,她正抱着奶瓶,监督她的“队员们”进行“晨间能量交换”。
“石头管家,你要好好照转转花哦!”
圣石光芒温润,笼罩着窗台上的琉璃盏,转转花欢快地旋转,分泌出带着清香的七彩露珠。
“小土,不可以偷喝白云的水水!”
金色毛球“啾”地一声,从白云的水槽边弹开,假装无事发生地梳理自己其实并没沾水的绒毛。
白云优雅地瞥了小土一眼,低头饮用着被转转花露珠滋养过的清水。
小白则安静地漂浮在云曦身边,乳白色的光晕随着她的指挥忽明忽暗,像是在做早操。
殷玄下朝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群魔乱舞”却又异常和谐的画面。
他揉了揉眉心,习惯性地走向御案,准备批阅那永远也批不完的奏折。
然而,他刚在宽大威严的龙椅上坐下——
“吱呀……嘎……”
一声极其轻微、但绝对不该出现在这张象征至高皇权的紫檀木龙椅上的异响,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殷玄身体一僵。
他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坐姿。
“咯噔……”
又是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松动了。
暴君爹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跳了一下。
“爹爹!”云曦耳朵尖,抱着奶瓶哒哒哒跑过来,仰着小脸,大眼睛里充满了好奇和……跃跃欲试的探究,“你的大椅子在唱歌吗?它是不是也饿啦?”
殷玄:“……没有。”
他试图维持帝王威严,坚决否认自己的龙椅可能出了什么问题。
云曦却不信,她围着龙椅转了一圈,小鼻子吸了吸,突然指着龙椅靠背和座面连接处的一条细微缝隙:
“爹爹你看!这里在漏风!曦曦感觉到啦!”
说着,她伸出肉乎乎的手指,就要去抠那条缝。
“不可!”殷玄眼疾手快,一把捞起女儿。
这龙椅结构复杂,雕刻繁复,谁知道里面是不是藏了木刺?伤到她怎么办?
“福安!”殷玄沉声唤道。
大太监福安立刻躬身小跑进来:“陛下有何吩咐?”
“传工部匠作监的人,速来查验龙椅。”殷玄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郁闷。
“啊?”福安一愣,抬头看了看那张看起来依旧稳固如山的龙椅,虽不明所以,还是立刻应道:“奴才遵旨!”
工部最好的老工匠很快被召来,带着工具,战战兢兢地开始检查这张承载着天子威严的龙椅。
这一检查,老工匠的脸色白了。
“陛……陛下……”他噗通一声跪下,声音发颤,“龙椅……龙椅内部……有……有数处榫卯疑似松动,尤其是主支撑处……若……若受力不当,恐有……倾覆之险啊!”
倾覆之险?!
福安吓得脸都绿了。
殷玄的脸色更是瞬间黑如锅底。
他天天坐在这张“危椅”上发号施令,威震四海?想想都觉得后背发凉!
“何时之事?因何所致?”殷玄的声音冷得能掉冰碴子。
老工匠汗如雨下:“回陛下,此椅用料珍稀,工艺绝伦,按理说百年不朽……除非……除非是长期承受了……远超预料的外力……或者……频繁震动……”
老工匠的话说得委婉,但意思很明显:要么是您最近胖了太多,要么就是这椅子经历了什么它不该经历的“颠簸”。
殷玄:“……”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腰腹。不可能,他每日练武不辍,身材管理极佳。
那么……
他的目光,缓缓地,移向了正被自己抱在怀里,因为好奇而扭来扭去,试图伸手去够老工匠工具箱里小凿子的某只三岁半团子。
过往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
小团子把他当大树爬,吭哧吭哧想爬上龙椅;
小团子在他批奏折时,在他腿上蹦跶着要“骑大马”;
小团子抢不过被子,气鼓鼓地用小脚丫蹬龙椅的扶手;
还有那次,她非要在龙椅后面玩“躲猫猫”,撅着屁股往里钻……
好像……似乎……大概……可能……罪魁祸首,就是这个看起来软萌无害的小家伙?
云曦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可能就是那个“远超预料的外力”和“频繁震动”的源头。
她看着爹爹变幻莫测的脸色,又看看跪在地上发抖的老爷爷,以为爹爹在生气椅子不结实。
她伸出小手,安慰地拍了拍殷玄紧绷的脸颊,用自以为很小声、实则全场都能听到的“悄悄话”说:
“爹爹别生气!这个椅子不乖,我们换一个结实的!或者……”她眼睛一亮,“让石头管家坐在下面垫着?石头宝宝可结实啦!肯定压不坏!”
被点名的“石头管家”在原地散发着温和而无辜的光晕。
跪着的老工匠和福安肩膀抖了抖,死死憋住笑。
殷玄深吸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
他能怎么办?
把这只拆家而不自知的团子拎起来打屁屁吗?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恢复平静:“即刻修复,要快,要稳。”
“是是是!”老工匠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去准备了。
龙椅暂时是不能坐了。
殷玄抱着云曦,打算先去偏殿处理政务。
刚走到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林若薇温柔又带着些许无奈的声音:“曦曦,不可以把小白塞进花瓶里,它会闷坏的。”
紧接着是云曦理直气壮的辩解:“娘亲,小白亮亮的,放进花瓶里,花瓶就变成漂亮的灯笼啦!”
然后是小土“啾啾啾”焦急的叫声,似乎在帮腔,又或者在抗议小伙伴被塞花瓶。
殷玄脚步一顿,低头看了看怀里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宝宝在做好事”表情的女儿,再想想那岌岌可危的龙椅……
他突然觉得,头疼。
这养娃之路,怎么比平定四海、镇压深海妖魔还要坎坷?
尤其是当这个娃,身边还围绕着一群能力各异、同样能“帮忙”也能“帮倒忙”的灵物伙伴时。
他抱着女儿,踏进偏殿。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殿内。
林若薇正试图把莹白如玉的小白从一个青瓷花瓶中“拔”出来;
小土飞在旁边,绒毛炸开,急得团团转;
转转花依旧在窗台上安静旋转,散发着七彩光晕;
白云优雅地踱步过来,冰蓝色的眼眸里似乎带着一丝……对这些“小个子”同伴闹剧的无奈?
殷玄看着这一幕,心中的那点郁闷忽然就散了。
罢了。
龙椅坏了可以修。
这满殿的生机、温暖与……鸡飞狗跳,才是他冰封人生中,最珍贵的解药。
他掂了掂怀里沉甸甸的小团子,嘴角勾起一抹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纵容弧度。
“走吧,”他对怀里的“小破坏王”说,“去看奏折。今天不许再爬桌子。”
云曦搂住他的脖子,甜甜地应道:“好哒爹爹!曦曦最乖啦!”
只是那滴溜溜乱转的大眼睛里,分明写着“下次还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