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地的凉意顺着裤腿往上钻，钱多多瘫坐在那儿，双手像铁箍似的圈着储物戒——指节因为用力泛着白，指缝里还沾着点之前掏灵石时蹭到的灵尘。他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仿佛能透过黑石看到自己未来的日子：啃着硬邦邦的灵米窝窝头，旁边站着发光的云逸，耳边全是灵石碎裂的脆响——那声响细听，还带着他心碎的颤音。
“一块上品灵石……一天……”他喃喃着，声音飘得像风中的棉絮，“这哪是队友？是我请回来的人形灵石碎钞机！云逸，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哪个炼器坊报废的高耗能残次品？编号就叫‘碎钞一号’？”
云逸站在旁边，身上裹着层柔和的白光——那是他刚调出来的“节能柔光模式”，光感温温的，像晒了半天的棉被。听见这话，他无辜地眨了眨眼，瞳孔里的星光跟着闪了闪，活像台在发送“我不是，我没有”的摩斯电码机。他张嘴辩解，声音裹着层细碎的混响，落在空气里颤了颤，竟真有点智能法器语音播报的意思：“能量守恒定律……法则运转需要消耗……维持‘光暗平衡态’……必须有基础能耗输出……”
“我守恒你个露天灵石矿！”钱多多猛地撑起半个身子，手指直戳云逸的光边，“你这基础能耗，够养活一个山脚小宗门了！知道一块上品灵石在黑市能换多少灵胡萝卜不？够那只兔子啃到飞升，连牙缝都塞不满！”他说着，顺手往旁边指了指——兔坚强正蹲在石墩上，把自己缩成个毛球，努力降低存在感。
兔坚强的长耳朵抖了抖，嘴里叼着半根灵胡萝卜，嘟囔声含糊不清：“关俺啥事……俺的胡萝卜是战略储备粮，不掺和你们人类的‘电费危机’。”
墨渊靠在旁边的岩石上，指节按了按突突跳的太阳穴。他强迫自己不去看云逸身上那终于对称的白光——谢天谢地，总算不用忍受那晃眼的“不对称光污染”了，然后沉声道：“先把话题拉回来。云逸，你说‘不动用能力’每天一块，那要是用了能力呢？”
云逸偏过头，身上的光微微波动起来——那波动像灵能仪表盘上的指针，忽高忽低，像是在做复杂运算。过了两秒，他才开口：“要是高强度输出，比如之前的净化冲击波，或者开‘强光致盲’，能耗会翻着倍涨，可能一下子就耗掉好几块。但如果只留基础生命体征和防失控屏障，进入‘最低待机’……或许能降到每天半块？”
“半块？！”钱多多的声音陡然拔高，像被掐住脖子的灵雀，眼里瞬间迸出劫后余生的光。可这光没亮两秒，又垮了下去，“半块也是上品灵石啊！一个月十五块，一年一百八！这还只是基础电费！不算‘维护费’‘升级费’‘意外爆灯维修费’……”
苏婉清站在一旁，看着他那副痛不欲生的模样，忍着想笑的冲动，柔声提议：“云师弟，你能不能像世俗界的灯笼似的，弄个‘开关’？不用的时候关掉，省点电。”
这话一出，所有人（连兔坚强都竖起了耳朵）眼前都亮了——像突然看到了省电的曙光。
云逸却皱起了眉，身上的白光都暗了几分，活像个电量不足的法器。“‘开关’……理论上能行。但我现在是‘常亮型’状态，强行关了，内部能量会堵起来，可能引发……‘憋爆’。要么就是下次启动时，‘冷启动’耗的灵石更多，反而更亏。”
赤焰听得抓耳挠腮，板寸头里都渗出汗珠。他咂了咂嘴：“啥启动憋爆的？听着跟俺老家那台灵能拖拉机一个样！不省油，还动不动就‘放炮’！”
钱多多绝望地捂住脸，指缝里漏出声音：“完了，还是个不能关机的二十四小时耗电货……退货！我要退货！隐务堂管不管售后啊？！”
就在散修团围着“云逸牌长明灯”的电费问题吵得鸡飞狗跳时，一道带着隐务堂标记的传讯符，悄没声地飘到了钱多多面前——那模样，像极了催命的符咒。
钱多多有气无力地抬手接住，指尖触到传讯符的微凉触感，神识探了进去。片刻后，他脸上的绝望慢慢变成呆滞，又从呆滞扭成了哭笑不得，嘴角抽得像被风吹的树叶。
“严长老……又说啥了？”墨渊盯着他的脸，心头升起股不祥的预感。
钱多多把传讯符往中间一递，声音里带着种看破红尘的沧桑：“严长老先夸了云逸‘稳定整合异常能量源’，说‘高度赞赏’‘十分震惊’——原话是‘贵团云逸道友之行径，已超出隐务堂常规评估范畴，特记为S级异常事件’。”
“S级？”苏婉清的眉梢微微蹙起，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玉笛，“这是隐务堂最高的风险等级了吧？”
“听着就没好事。”赤焰嘟囔着，往地上啐了口带沙的唾沫。
钱多多继续念，语气越来越古怪：“然后他问‘能量整合体’——就是发光的云逸——状态稳不稳、能不能控，还有……‘可持续维持成本评估’。最绝的是最后，隐务堂正式提‘合作研究申请’，让我们定期交云逸的状态报告，包括发光强度、能耗数据、能量波动图谱，还有……不同情绪下的光谱变化记录。他们愿意给……数据采集费。”
众人：“……”
空气突然静得能听见兔坚强啃胡萝卜的“咔嚓”声。过了两秒，墨渊先开口，声音里带着点冷幽默：“他们这是把云逸当成了新发现的星辰异象，还是珍稀的发光灵兽？”
苏婉清扶着额头，无奈道：“还要记录光谱变化……难道要记云师弟开心时是暖光，难过时是冷光？”
赤焰一拍大腿，眼里闪着实诚的光：“那生气是不是就变红？跟山门的警戒灯一个样！”
云逸却眼睛一亮，身上的白光都活跃了几分，像被点燃了科研热情：“数据记录？光谱分析？这提议……很有价值！能帮我搞懂现在的状态！”
“有价值你个露天灵石矿！”钱多多终于爆发了，跳起来指着云逸的鼻子骂，“他们这是想白嫖数据！数据采集费能买几块灵石？打发叫花子呢！告诉他们，想研究可以！先打一万上品灵石当启动资金！后续数据按条收费！情绪光谱另算！支持包月但恕不退款！”
他气呼呼地抓过传讯符，指尖灵力涌动，开始起草回复，嘴里还碎碎念：“得让他们知道，散修团的人不是好拿捏的！加钱！必须加钱！”
就在这时，云逸身上的白光突然闪了闪，颜色慢慢偏向了焦虑的淡黄色——像被风吹得晃悠的烛火。“那个……钱师兄，”他的声音带着点不好意思，打断了钱多多的碎碎念，“好像……又快没‘电’了……能量低于百分之十……要自动进……‘超级省电模式’……”
“啥？！”钱多多手一抖，刚写了一半的“合作计划书”差点掉在黑石地上，“百分之十？你还有电量显示？这又是啥时候偷偷加的功能？！”
云逸的光已经越来越暗，像风中残烛，声音也断断续续的，像信号不良的传讯器：“刚……感应到的……超级省电模式……会关……非必要功能……包括……大部分语言……行动能力……进入……深度休眠……”
话音落的瞬间，他身上的光彻底灭了。整个人保持着站立的姿势，眼睛轻轻闭上，脸色平和得像睡着了，可浑身一动不动，活像个做工精致的等身手办。
众人：“！！！”
赤焰第一个冲上去，粗糙的手掌在云逸眼前晃了晃，没反应；又轻轻戳了戳他的脸颊——触感还是温的，可半点动静都没有。“真……真没电了？”
墨渊上前搭了搭云逸的手腕，片刻后松了口气：“生命体征稳着，神魂也没事，就是休眠了，能耗几乎降到零。这‘超级省电模式’……倒也算解决了关机难题。”
钱多多看着眼前“关机”的云逸，又低头瞅了瞅手里剩下的半块上品灵石，心情复杂得像打翻了灵米缸。他突然仰天长叹，声音里全是悲愤：“造孽啊！以后出门打架，是不是还得喊暂停：‘对面道友稍等！我方主力输出没电了！容我们换块灵石再打！’ 这画风不对啊！”
兔坚强默默从背上的小布包里（不知啥时候挂的）掏出一根灵胡萝卜，递到云逸嘴边。见没反应，它又把胡萝卜收回来，啃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说：“俺觉得……你们以后可以兼职卖充电宝。肯定好卖。”
散修团的日常，从此多了项重中之重的任务——攒灵石。不为买丹药，不为换法器，只为给那个一不小心把自己炼成“限量版高耗能手办”的队友，充上明天的“电费”。可谁也不知道，下一次“断电”会在什么时候，更不知道隐务堂那所谓的“合作研究”，又会给这团本就热闹的乱麻，添上怎样的新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