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石“长”出的石阶踩上去咯吱响,像啃着冻硬的骨头。云逸掌心的青铜碎片又开始发烫,这次不是预警,倒像在跟前方什么东西较劲——他抬头望了望,骨山顶端隐在扭曲的肉雾里,风里的呜咽声越来越近,混着股铁锈味,像有人含着血在哭。
“我说这破山,”赤焰踩着台阶往上冲,巨剑在骨头上磕出火星,“爬得我脚底板发麻,风景还全是肉和骨头,回去见了红烧肘子都得绕着走!”他说着,还嫌恶地踹了踹旁边垂下来的、像烂肠子似的管道,管道“咕咚”一声,淌下滴暗黄色的液体,落在台阶上“滋啦”冒烟。
钱多多捂着鼻子,储物袋被他攥得皱巴巴的:“可不是嘛!这味道闻久了,我那袋千年雪莲都变馊了!云老弟,你那界石要是能净化空气,咱再加点钱都行!”他说着,瞥见云逸又在用小刀刮骨头,连忙伸手拦:“别刮了别刮了!这破骨头能值几个钱?你那袋子都快成毒物展览馆了!”
云逸茫然地抬起头,小刀上还挂着点白骨粉末:“可这骨头里有惰性能量,能炼稳定丹……”他话没说完,就被赤焰拍了拍肩:“管它能不能炼丹,先爬上去再说!你看墨渊都快把台阶数出花了!”
众人看向墨渊——他果然在盯着台阶,手指无意识地敲着剑柄,嘴里念念有词:“第三百二十七级,角度偏左三度,能量波动……不对,刚才那级的震动频率不一样。”他这副用数学对抗荒诞的样子,倒让苏婉清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她指尖松了松琴弦,刚才因不适蹙起的眉头,也悄悄舒展开些。
越往上爬,界石的七彩光就越淡,像快融化的彩虹。赤焰忍不住指了指:“这石头不会被用坏吧?咱还指望它开道呢!”
“放心,”墨渊抬头看了眼界石,“它只是借环境能量重组空间,损耗不大。但……”他顿了顿,眼神沉下来,“频繁动空间,容易招东西。”
话音刚落,山顶突然传来“咚、咚”的脚步声,像有人扛着巨石在走,紧接着是一声嘶吼——不是愤怒,是掺着痛苦的暴虐,听得人牙根发酸。
“停!”墨渊一把按住赤焰的肩膀,六人瞬间缩到石阶侧面的骨缝里。
肉雾散开,山顶的骨骼平台露了出来——十几道黑影站在那里,面具上的纹路比之前见的更密,阴影缠在他们身上,像凝固的墨。而黑影前面,趴着个庞然大物:身子是噬界兽的轮廓,却烂得不成样子,流脓的伤口里钻出无数阴影触须,像泡发的烂海带,一只眼是浑浊的白,另一只被黑糊糊的东西糊住,涎水从裂开的嘴淌下来,把骨头都腐蚀出小坑。
“吼——!”畸变幼体又吼了一声,震得平台上的骨屑都在跳。
为首的影侍面具上有三道红纹,声音像生锈的锯子在拉木头:“交出星钥碎片和界石,留全尸。”
赤焰“嗤”了一声,巨剑往地上一拄:“想要?先问过我这把剑!”
钱多多掏出小本本,飞快地画着勾:“界石无价,星钥碎片保底是传说级,再加战斗劳务费、武器磨损费、精神损失费……喂,你们影侍有灵石储备吗?还是拿阴影结晶抵账?”
苏婉清指尖已经按在了琴弦上,琴身微微震颤,泛着淡蓝色的光。墨渊则盯着影侍的站位,低声道:“左边三个影侍气息弱些,是突破口,但得先解决那头幼体。”
云逸却没听他们说话,他盯着幼体抽搐的动作,又看了看悬浮的界石,突然传音给众人:“界石能稳空间,能不能……稳它体内的乱流?”
众人都愣了——安抚一头被影之力啃噬的怪物?这想法比用豆腐挡剑还离谱!可没等他们反对,云逸已经动了——他指尖一点,界石的光突然变柔,不再是硬邦邦的空间波动,倒像融化的彩虹,缓缓飘向幼体。
这举动把两边都看傻了。影侍们没料到有人敢主动凑上去,赤焰的剑都举到半空了,又放了下来。
幼体也愣住了,浑浊的白眼里闪过丝迷茫。它盯着飘来的七彩光,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不像咆哮,倒像委屈的呜咽——那光里的稳定感,让它体内撕打的影之力和生命力,竟奇异地松了口气。它下意识地往前挪了挪,想离光再近点。
“拦住他!”红纹影侍终于反应过来,一声令下,影侍们同时出手:阴影利刃像飞镖似的射向云逸,精神冲击砸得空气都发颤,还有道腐蚀能量直奔界石!
“护着云逸!”墨渊的防御阵瞬间展开,淡金色的光幕像蛋壳似的裹住众人。赤焰冲上去,巨剑舞得密不透风,“铛铛铛”把利刃全挡开;苏婉清的琴音陡然拔高,像一道无形的墙,把精神冲击撞得粉碎;钱多多更绝,把储物袋里的“算盘珠子”(其实是防御法器)全扔了出去,珠子炸开,白蒙蒙的雾把影侍的视线挡了个严严实实。
混战瞬间打响,可云逸像没看见似的,眼睛只盯着幼体,指尖操控着界石,一点点靠近。七彩光终于罩住了幼体的头,幼体的嘶吼突然低了下去,它微微晃了晃脑袋,烂掉的耳朵蹭了蹭界石,竟露出副舒服的模样——那只浑浊的白眼,甚至轻轻眯了起来。
“真有用!”钱多多躲在雾里,探出头来喊,刚说完,就见幼体身上的阴影触须突然狂躁起来,像被烫到似的,疯狂抽打界石!红纹影侍也冲了过来,一道漆黑的射线直奔界石,快得像闪电!
“糟了!”墨渊想拦,可影侍的刀已经逼到了他眼前。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幼体突然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不是对着云逸,是对着那些触须和红纹影侍!它猛地抬起巨大的爪子,一巴掌拍散了抽向界石的触须,触须被拍烂,黑血溅了一地;紧接着,它庞大的身子猛地扭过来,用侧腹挡住了那道漆黑射线!
“噗嗤!”射线扎进幼体的肉里,腐蚀出个大洞,脓血混着黑影涌出来。幼体发出凄厉的惨叫,却死死护着界石,浑浊的白眼里竟透出股固执——像母鸡护着蛋似的,把界石挡在身后。
所有人都僵住了。影侍们举着刀,忘了劈;赤焰的剑停在半空;钱多多的嘴张得能塞进个鸡蛋。
“它……它把界石当崽护了?”钱多多喃喃道。
云逸趁机加大了界石的输出,七彩光像茧似的裹住幼体的头,幼体的惨叫渐渐低了下去,竟发出了像小猫似的呜咽声,庞大的身子慢慢趴下来,连那只被黑影糊住的眼,都透着丝依赖。
“突围!”墨渊最先反应过来,防御阵猛地扩张,裹住众人,“往山下的小路冲!”
影侍们想拦,可没了幼体帮忙,又被刚才那反转搞乱了阵脚,防线瞬间破了个口子。赤焰在前面开路,巨剑劈飞两个影侍,墨渊在后面断后,苏婉清的琴音托着众人,钱多多还不忘回头喊:“谢了啊大怪兽!下次来给你带‘安抚奶嘴’!”
他们顺着石阶往下冲,身后传来影侍气急败坏的怒吼,还有幼体找界石的呜咽声,像丢了妈妈的孩子,听得人心里发颤。
跑出去老远,直到听不到吼声,众人才瘫在地上喘气。钱多多盯着云逸手里的界石——那石头的光更淡了,像快熄灭的烛火,忍不住吐槽:“用无价的空间至宝,给畸变怪兽当‘安抚奶嘴’,云老弟,你这操作,仙界史书都得给你留一页!”
赤焰哈哈大笑,拍着云逸的肩:“管它啥操作!能跑就行!你看把那大家伙哄的,都快打呼噜了!”
苏婉清掩着嘴笑,墨渊看着界石,眼神里有佩服,也有无奈:“你总能用最离谱的办法,解决最麻烦的事。”
云逸却摸着界石,若有所思:“它能稳混乱能量,下次或许能用来炼……”
“打住!”钱多多和赤焰同时喊出声,钱多多还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再想下去,界石都要被你用来熬汤了!”
众人笑着闹着,劫后余生的轻松冲淡了星陨之墟的压抑。他们收拾好东西,按着墙兄指的路,继续往墟眼走。只是云逸摸着掌心的青铜碎片,总觉得刚才幼体护着界石的样子,不像偶然——那团混乱的影之力里,好像藏着什么,跟界石、跟星钥碎片,都有着说不清的联系。
而墟眼深处,那团被囚禁的不可名状存在,似乎也感应到了界石的波动,黑暗中,无数触须缓缓苏醒,朝着他们来的方向,轻轻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