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欧娜的声音在走廊里冲撞
那些原本聚在不远处,假装聊天实则看热闹的京州各部门负责人,脸上的好奇变成的惊愕。
他们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反应里看到了相同的内容:不可理喻。
王德发倚着门框,抱着胳膊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几小时前还盛气凌人的金发女人。
办公室里,林峰依旧背对着门口。
他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没有落下。
外面那句“可以答应您的一切条件”,他听得清清楚楚。
但他没有回头,甚至没有动一下。
安静了足足十几秒。
这十几秒,对门外的菲欧娜来说,漫长得像是过一个世纪。
终于,他平淡地开口。
“一切条件?”
“你们泛美,还剩下什么值得我开条件的?”
这句话不重,无声地砸进菲欧娜的心口。
她所有的哀求,所有的哭喊,都被这句轻飘飘的反问堵死在喉咙里,让她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大脑一片空白。
是啊。
还剩下什么?
曾经引以为傲的核心技术,在对方面前成原始部落的石斧。
曾经牢不可破的全球市场,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崩离析。
那个响彻全球的品牌,即将沦为整个医疗界的笑柄。
她们,到底还剩下什么?
菲欧娜张了张嘴,那是她作为华尔街精英,此刻唯一能想到的东西。
“钱……”
“我们有钱!”
这两个字,是她能抓住的,也是她们唯一剩下的,最后一根稻草。
办公室里,传来椅子被向后推动的轻微声响。
林峰站起来。
他的位置比菲欧娜高了半个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失魂落魄的女人。
“钱。”
“你们只剩下钱了。”
这句话,让菲欧娜灰败的视野里,重新亮起光。
对,钱!
他要钱!
只要是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对!钱!我们有很多钱!”菲欧娜急切地连连点头,“您要多少?您开个价!只要您开口!”
乔治和其他团队成员,也从刚才的羞愤和呆滞中回过神,紧张地看着林峰。
只要他开口要价,一切就都还有转圜的余地,尊严可以在钱的面前暂时让步。
林峰没有说话。
他只是缓缓伸出自己的右手,在菲欧娜面前,张开五根手指。
菲欧娜和乔治的呼吸都停滞。
五?
五十亿?
林峰看着他们。
“五百亿。”
“嗡——”
走廊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那些京州的官员们,看向林峰的姿态,已经从看一个年轻有为的企业家,变成看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乔治的身体一颤,踉跄着后退一步,要不是身后的同伴扶住,他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五百亿!
而且看林峰的口型,是美金!
这个数字,这是要把泛美医疗的骨髓都抽干!
菲欧娜的脸白得像一张用过的打印纸,嘴唇不住地哆嗦。
这个价格,撕心裂肺。
可想到董事会那帮人在电话里歇斯底里的咆哮,想到泛美医疗那即将跌入深渊的股价,她清楚,自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只要能活下去!
她咬着牙,正准备点头。
林峰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过,我声明一点。”
他的话语顿了顿,让所有人的心脏都悬到了嗓子眼。
“我要的,不是收购款。”
他平静地扔下后半句话。
“这笔钱,是用来买一个资格。”
“资格?”菲欧娜完全无法理解这个词的含义,她下意识地反问,“什么资格?”
“一个……给你们泛美医疗贴牌生产的资格。”
贴牌?
生产?
这两个词组合在一起,在菲欧娜和她身后的整个团队脑子里轰然炸开。
林峰无视他们呆若木鸡的反应,继续用平直的语调,解释着他的“恩赐”。
“我们的智能义肢,会以成品的形式,提供给你们。”
“你们可以贴上泛美医疗的商标,利用你们现有的全球渠道进行销售。”
“当然,核心的控制芯片和操作系统,依旧由我们完全掌控。”
“而这五百亿美金,就是你们成为我们第一家全球代工厂的入门费。”
代工厂!
入门费!
每一个字,狠狠刺进乔治和所有华尔街精英的神经里。
他们过去几十年,就是用这种方式,站在产业链的顶端,俯视着龙国以及全世界无数的企业。
他们制定规则,分配利润,享受着品牌和技术带来的超额溢价。
而被他们选中的代工厂,只能在生产线上挥洒血汗,赚取那一点微薄到可怜的加工费。
他们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沦为被挑选、被施舍的代工厂角色。
“不!这不可能!”乔治终于从极度的震惊中反应过来,他失控地大喊,脖子上青筋暴起,
“代工厂?贴牌?这是我们过去对你们龙国企业做的事情!”
他的吼声里充满被颠覆了世界观的荒谬和不甘。
“没错。”
林峰坦然地点头。
“风水轮流转。”他看着乔治那张因为充血而涨成紫色的脸,吐出下一句话,“现在,规矩我来定。”
他抬起手腕,看一眼手表。
“我耐心有限。”
“给你们一个小时,让你们的董事会做出决定。可以开个视频会议,慢慢商量。”
他话锋一转。
“一个小时后,如果你们还没做出决定,这个入门费,就是一千亿。”
说完,林峰不再看他们一眼。
他转过身,走回自己的办公室,重新坐下。
那扇办公室的门,没有关。
但对菲欧娜他们来说,那道门,已经隔绝了他们最后的一线生机。
王德发从门框边直起身子,走到失魂落魄的菲欧娜面前。
他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调出秒表计时器,摆在走廊的一张空椅子上。
鲜红的数字开始跳动:59:59。
他咧开嘴,露出两排白牙。
“恭喜各位。”他学着电视里主持人的腔调,“有机会成为我们星宇集团的第一个全球贴牌合作商了。”
“倒计时已经开始,你们可要抓紧时间讨论啊。毕竟,一分钟可就是好几千万美金呢。”
“这可是天大的荣幸啊。”
菲欧娜的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她靠着墙壁,缓缓地滑坐到地上。
助手匆忙上前去扶她,却被她一把推开。
“别碰我!”
她拿出手机。
那只曾经在无数高端场合,优雅地敲击屏幕、签下巨额订单的手,此刻抖得不成样子。
她解锁了好几次,都因为手指打滑而失败。
最后,她拨通了那个来自总部的号码。
电话几乎是立刻被接通。
那头传来董事会主席急切又暴躁的询问声,咆哮透过听筒,隐隐传出来。
菲欧娜没有回答。
她只是用一种死灰般的语调,对着话筒,复述着林峰的条件。
“他要五百亿美金……”
她顿了顿,补充完下半句。
“买一个……贴牌的资格。”
电话那头,长达十秒的死寂。
随后,是更加狂暴的怒吼和摔东西的声音。
菲欧娜麻木地听着,任由那些咒骂冲击着她的耳膜。她甚至不需要翻译,就能听懂那些最恶毒的词汇。
等那头的声音稍稍平息,她才继续用那种没有灵魂的语调说:“他只给了一个小时,一小时后,价格翻倍。”
这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电话那头,所有的咆哮都消失,只剩下粗重的喘息。
“滴答,滴答……”
王德发手机上的秒表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清晰可闻,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就在这时,林峰办公室的内线电话响。
王德发走过去接起,听了两句,然后探出头,对着走廊喊一声。
“峰哥,市委办公室的电话,李书记想问问您这边……谈判的进展。”
林峰从电脑前抬起头,拿起电话。
“李书记。”
电话那头,李达康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复杂,他应该是听到什么风声。
“小林啊,听说……泛美的人,态度很强硬?”
林峰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把椅子转向门口,看着坐在地上,拿着电话的菲欧娜,又看了看王德发手机上那个鲜红的倒计时。
他对着话筒,不咸不淡地回一句。
“还行吧。”
“他们正在开会,讨论要不要花500亿美金,买我们一个代工的名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