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息园。
秦天赐从血缸中出来,洗净身体,身上的伤势已完全恢复。
“勇”的比试一结束,他就一头钻了进来,幽莹自是没空理他,独自沐浴去了,秦天赐告诉木墩,任何人都不要来打扰他,他需要疗伤。
其实,他只是几天没有睡觉,想要好好睡一觉而已。
“哈啊……”
深深地打了个哈欠,秦天赐舒坦地倒在青草地上,顺手从库司中取出洛云夕给他的那个慕比斯环,举向天空,细细端详。
这是由不知名金属打造的一个暗金色三角器物,拿在手上冰凉而有质感,外层雕刻着众多螺旋状奇异纹理,内层则闪动着一串符文。
想起洛云夕将此物交给自己时的情景,秦天赐依然有些无奈和苦涩。
“秦天赐,这就是我洛宜城的慕比斯环,也是参加冬凌国慕比斯大赛的唯一资格,能否为洛宜城洗去屈辱和偏见,就看你了。”
说完,洛云夕取出一个细长形状的器物,递给了秦天赐。
当时的慕比斯环并不是三角形状,而是两头尖角,中间略扁,如同两根筷子被头尾连接在一起的样子。
秦天赐很好奇,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慕比斯环竟是长成这个样子!
而且它……根本就不是一个环。
“你将灵觉透入。”
当他将灵觉浸润到慕比斯环时,立即就产生了变化,在慕比斯环两个尖角之外,又突然多出了一个角,变成了现在这种三角形状。
“以磨棱刓角之力,成旋乾转坤之功,这就是慕比斯环的真正考验。”洛云夕语气清幽地道。
“慕比斯环初始棱角越多,说明天赋越高,实力越强,但这并非结果,也非绝对。”
“只有最终将所有的棱角化去,形成钝弧,那时才是真正的慕比斯环,才算真正入得了‘众生门’。”
秦天赐微眯着眼,躺在草地上来回翻看着手中的“圆环”,在烈阳的照射下,环身散发出点点金光。
不免叹息一声:“我这个三个棱角的想来已算是初始最弱的了吧,嘿,没想到这东西也是个势利眼……”
“管他呢,去吧。”
秦天赐随手将“圆环”向身后一抛,“圆环”径直飞向了小屋,循着它该在的地方去了。
他又从库司中取出一块玉笺状的东西,翻看了起来。
这是封修刃比试结束后送给他的,说是等他去到冬凌国的都城“安康”后兴许就能用得着,还告诉他,这是一张不错的卜卦牌。
“卜卦……”
秦天赐见这玉笺确实与他此前在卜物会上见到的一样,只是玉笺表面没有“洛宜”二字,而是显出两行清秀小字:
“冬临雪初晴,丰年瑞安康”
“冬临……安康……有意思。”他试着用灵觉透入,却发现这卜卦没有半点反应,不禁喃喃自语起来:
“卜卦牌应该是卜物会上的专属物品,封城主给我这个,说明此物应该是能在‘安康城’的卜物会上使用……”
“但卜卦不应该是在卜物会开始之前才派发吗,现在怎么就有卜卦传出来,而且还是在千里之外的别的城?”
想了一会,没什么头绪,眼皮渐渐沉重起来,随手将卜卦一甩,呼呼大睡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感到有东西在敲自己的头,秦天赐迷迷糊糊地醒来,见苍伯正摇着木杖在那晃荡。
“你干什么,苍老头。”
被人从美梦中吵醒,秦天赐顿时有些恼怒,蹦起来就要去扯这老头的胡子。
苍伯一杖杵在他的脸上,嘻嘻笑道:“小子,马上没酒了,快给老夫去酿些来。”
“哎呀……”
秦天赐顿时气不打一处出,眼中如欲喷火,刚骂出两句:“贼老头,你酒喝……”突然间似乎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心中念头飞转:
这老头以前要我酿酒时都是一副赖皮谄媚样,今天怎么变了副嘴脸?
不对劲!
有古怪!
转念再想,约莫猜到了什么,不怒反笑:“苍老头,你是又得了些什么好消息,还是有什么好东西要拿出来?”
苍伯眼角弯了弯,用手一指少年,抿嘴笑道:“和聪明的娃说话就是不费劲。”
唉……到底是我的酒克制这老头,还是我被这老头拿捏死了,真是难说啊……秦天赐掩面摇头,在心中无奈地吐槽了一声。
他一下蹦起,醒了醒神,感应着“磐桓”,发现自己已整整睡了一天。
“关子就别卖了,干脆点吧,酒自然不会少你的。”他一甩衣袖,伸了个懒腰。
“爽快,跟着来吧。”苍伯笑着转身,径直向“临息园”外走去。
“去哪里?”秦天赐快步冲到老头面前,面向着他好奇问道。
“你小子马上就要走出洛宜城了,外面的世界你就不想知道点什么?”
“外面的世界!怎么知道?”
苍伯笑着没再说话,径直向紫红木桥走去。
秦天赐识趣地跟在他后面,心中却依稀猜到了什么。
一老一少回到“九境”,苍伯径直走向了左侧的第一道门。
此门与“物华境”“血炼境”同在一侧,只是中间还隔着一道门没有打开。
秦天赐看向走去的这道门,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兴奋和期待,他知道这里的每一道门打开,都对他有极大助力,只是不知这些门的背后又会有什么?
走近跟前,周围薄雾渐渐消散,秦天赐这才看清,立即充满希翼地看向巨门,见此门大小中等,门壁上篆刻着许多川谷河流和山石树木,栩栩如生,勃勃生动,倒像是一幅会动的……图景。
苍伯站定身形,门上龙首眼瞳豁地睁开,紫光爆闪,巨大龙口发出雷鸣咆哮,龙灵倏地腾飞而出。
紫龙元魂围绕着二人飞旋了一阵,蜷身悬立在了巨门之前。
苍伯向秦天赐缓缓说道:“这是三代龙元,此境就是她创造的,曾为历代龙元提供了巨大帮助。”
秦天赐整肃衣带,向着巨龙深深行了一礼。
紫龙凝视着秦天赐,片刻后倏地一下腾空,盘旋着飞入到门头龙首之中。
“噌……”
门壁忽地闪过一层褐色灵光,两扇古老而厚重的巨门轰隆隆地缓缓打开,两侧金色大字“铮”地闪现而出。
秦天赐定睛看去,见其上写道:
世路如冥 青天障沧海气雾
人情似梦 白日蔽万山雨云
这是什么意思?感觉云里雾里的……秦天赐手抚下巴,仔细盯着楹联仔细琢磨了起来:
此联的意思好像是说,世间道路万千,山海之间却有气雾障目,晦暗不清令人看不清楚,但这“人情似梦”指的又是什么?
看了一会儿,见苍伯没有停留,秦天赐忙紧步跟上,穿过了那层褐色光幕。
在一阵迷迷朦朦的虚幻雾气之中,秦天赐发觉脚下渐渐出现了一条漆黑如墨的小路,正快速向着前方蜿蜒爬升。
在自己的四周,飘浮有许多纸卷笔墨,或展开或卷起,天空呈现出一片青绿浓色。
隔着薄雾,他好奇地四下打量,又用脚颠了颠,搓了搓地面,黑墨路面顿时犹如水波一般荡漾而开,竟有种虚幻飘浮之感。
空中的青绿霞光变得愈发艳丽浓稠,仿佛作画的彩色颜料涂满了天空。
难道自己竟是在一幅巨大的画作之中……秦天赐心中惊奇,默默地跟着向前走去。
“此境名作‘山海’,所谓笔尖方寸,山海千重,这里即是一幅万山澜海的山海图卷,你现实身处的位置,大多的地理地貌都会在此有所标注。”
“啊?!”秦天赐惊叫一声,“这是什么意思?”
苍伯得意笑道:“什么意思?老夫懒得和你费口舌,等下你自己看吧。”
秦天赐吞了口唾沫,耐着性子跟上老者,待得眼前雾气尽数散去,所有的景象已能看清。
他极目远眺,脚下的黑墨小径一直向前延伸,直到隐没在一根冲天而起的巨大圆柱之中。
这根高耸入天的巨大柱子立在整个“山海境”中心,雄伟而震撼,柱子顶端浸入在一片青绿彩料之中,犹如一支巨大的画笔。
一道彩色流光蓦地从那根巨大画笔中直射而出,快速向着他们飞来,空中飘飘忽忽传来清灵话音:
“江山如画千万里,挥豪舒情弹指间……”
转瞬间,那道流光已飞到眼前,一位丰神俊逸的翩翩少年脚踏一杆画笔,飘悬于空中。
少年一身白衣,发丝如墨,眉心间一点青墨,尽显清雅脱俗,宛如画中仙人。
“……惜梦见过图老。”少年笑着向苍伯见礼。
“图老?什么图老?”秦天赐颇有不解地看向苍伯。
老者一阵笑骂:“老夫圣名龙图,自然可称作图老,你以为谁都像你小子这般不知礼义廉耻。”
秦天赐撇了撇嘴,他一直都叫苍伯为苍老头,早忘了他的真名。
“惜梦,这位是第九代龙元,红泪的儿子。”
那位叫惜梦的少年立即看向秦天赐,从画笔上一跃而下,一整衣袖,向着秦天赐一礼而敬:“在下瑶惜梦,是此境画灵,见过九代龙元大人。”
秦天赐忙肃立还礼,摆手道:“大人什么的实在不敢当,你我年龄相仿,我叫你一声惜梦,你叫我天赐就好了。”
瑶惜梦看向苍伯,见他点头,也就喊了一声“天赐兄”。
“惜梦,你给这臭小子介绍一下此境的玄妙。”
瑶惜梦听苍伯如此称呼秦天赐,微微一愣,笑着点了点头。
“历代龙元都是女子,突然间变成了男子,我倒真有些不习惯了……”
“咳,此境名作‘山海’,是为历代龙元探查地形,指路明向之用,简单说来,我能借助图老本相圣灵,对方圆万里之境进行作画,从而为龙元提供道路指引。”
“万里作画!”秦天赐吃了一惊,有些难以理解。
“以洛宜城为例……”瑶惜梦向空中画笔一招,那支悬空飞行的画笔顿时变小,飞旋着落入了他的手中。
秦天赐心中暗想:莹莹也喜欢作画,与惜梦倒有共通的爱好,只是莹莹进不得九境,却是无法。
瑶惜梦将手中画笔在空中轻挥数下,周围的书卷和画笔豁然间一下都动了起来,天空中的青绿浓色“轰”地一响仿佛整个倾倒了下来,仿佛整个空间都要崩塌了一般。
秦天赐惊呼一声,不自主地抬手挡在眼前。
“叶妈,给我3个素饼……”
当他再睁眼时,自己已身处在了熟悉的洛宜城街道上,四周行人络绎往来,热闹异常,空气中竟还飘来一阵素饼的香味。
秦天赐用鼻子尽情深吸了两口,畅怀地呼出一口气,又惊奇地用脚蹭了蹭地面,泥沙尽起,竟和真的街道地面一模一样。
“这里虽是画作,却都是曾经的真实情景,这也是惜梦的能耐处。”苍伯见秦天赐又蹦又跳,不经意地插了一句。
秦天赐举目望去,见自己此时正是在夏家小屋的后门处,洛宜城的主街道“尚善街”。
突然间,他见一个“自己”身穿一身黑衣长衫从街道对面快步走来,顿时吓了一跳。
“怎么……”
惜梦笑着道:“这副场景是很久以前做的,兴许有一年了吧,你能见到自己并不算奇怪。”
秦天赐呼了口气,心中暗自惊叹此境的神妙,又仔细看向“自己”,判断应该是那时刚从“灵犀斋”买了琳琅果回来,在小巷中击退了那两个黑衣人的时段。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从面前跑过,秦天赐心中泛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尴尬地摇了摇头。
“对了,‘安康城’在什么地方?”他马上就要去往那里,自然最关心的是这一点。
“冬凌国都城,安康……”
瑶惜梦画笔一转,周围景象顿时如水墨浓彩般翻滚搅动起来,豁然间一定,渐渐幻化出一幅陌生而又繁华的街道景象。
“哇!”
乍见到这番奇妙景象,秦天赐眉宇上扬,兴奋得高声而呼,不断向着四周看去。
瑶惜梦再挥笔墨,整个“安康城”慢慢向下而去,他们的视野也慢慢变得广阔而清晰。
秦天赐感觉自己仿佛身在了云端,正腾空鸟瞰着整个城池,就像此前在梦中那般。
从空中看去的安康城由大多的白色和绿色组成,还没等他看清楚,城池已变得手掌大小。
他曾看过莫岚子给的地图灵影,但比起此时这种身临其境的真实感和详尽程度来,完全无法相比。
“从洛宜城去往‘安康城’,共有三条陆路,一条水路,若有飞兽,只要绕开洛山中心地带,任何方向也都能到达。”
“水路其实倒是安稳,但距离洛宜城最近的“渡口”已经废弃,需要进入洛山,穿过“乱石海”,到达另一处最近的渡口‘息浪’,以如今洛山的形势,这条路不建议去。”
“而陆路中,有两条也要通向洛山,也不建议去。”
“最后一条虽然远一些,但沿途却没有大凶大险之地,我们就先详细说说这条路吧……”
瑶惜梦白衣飘摆,神闲自若,娓娓而道。
“此路由洛宜城西面出发,穿过洛山山脉,进入‘守一国’的‘息城’,再向北行,绕着洛山边境,直到‘风波湖’,穿过此湖再向东北方向行进,就是‘安康城’。”
瑶惜梦说起途经位置的时候,三人周围的景象也随之变化,飞速移转,仿佛此间的画作就如他的心念一般,转动自如。
秦天赐感觉自己如同驾云踩雾一般,在空中飞速走过了所有地方,最终到达了安康城。
“这一路仅有‘风波湖’有些难行,我这正好附有箴言判词。”
“箴言判词是什么?”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语,秦天赐感到有些陌生,直接问出了口。
瑶惜梦笑道:“在我作画时,笔灵会根据此地特点,结合龙元当时的实力,给出一些是否应该前往的箴言,权当参考吧。”
“比如这‘风波湖’,箴言判词为‘入得风波里,且知水道深’,说明此地水道交错复杂,不易通过。”
说到这里,三人周围的景象立即变为了湖畔。
秦天赐极目四眺,见眼前湖泊一眼望不到边,极为辽阔,水波平静,偶有轻波浪摆,倒是感受不到有什么凶险。
看了一会,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好奇问道:“惜梦,你刚才说另外两条陆路和水路都不建议通过,那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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