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涧底,万籁俱寂,唯有残留的太阴月华与无所不在的秽气在无声地对抗。云璃抬手打出一道法诀,那庇护着据点的月华光罩微微荡漾,分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此地非谈话之所,随我来。”
她当先步入光罩之内,林风紧随其后。光罩合拢,将外界的污秽与死寂彻底隔绝。据点内的弟子们见到云璃安然归来,纷纷投来敬畏与感激的目光,但看到她身后跟着一个气息陌生而深邃的男子,又不禁露出好奇与警惕之色。
云璃并未向众人解释,只是微微颔首,便径直走向据点角落一处相对完整的石室。她袖袍一挥,数道月华符箓飞出,融入石壁,一道柔和的、带着隔绝与静音效果的元婴级结界瞬间形成,将内外彻底隔绝。
石室内仅有一张石桌,两个石凳。云璃率先坐下,目光再次落在林风身上,清冷依旧,但之前的剑拔弩张已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慎的探究。
“坐。”她示意道。
林风从容落座,他知道,真正的信息交换此刻才开始。
“我于‘望月古墟’中,得遇一道自上古遗存的‘太阴月魄’,借此机缘,方凝结太阴法婴,踏破元婴关卡。”云璃开门见山,并未隐瞒自己的突破机缘,这既是一种坦诚,也是一种实力的彰显。“也因此,得知了关于‘太阴镇魔碑’的秘辛。此碑乃是上古星宫联合月神一脉,用以稳固不周山封印的核心阵眼之一。如今不周山异动,秽气喷薄,我怀疑与此碑失稳或被污有关。此行,便是循着冥冥中的一丝感应,前来黑风涧寻找线索,此处曾是上古一处战场,或有关联。”
她简要说明了自己的来历和目的,话语清晰,条理分明。成就元婴后,她的思维和决断力似乎也提升到了新的层次。
林风静静听完,点了点头:“恭喜仙子得此造化。不周山现状,确实已至崩坏边缘。”他随即将自己从云珩长老处得知的玄黄城被围、不周山化为绝地、守墓人一脉凶多吉少等情报择要说出。
云璃闻言,秀眉紧蹙,指尖无意识地在石桌上轻轻敲击,显示出内心的不平静:“情况竟已恶化至此……看来,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太阴镇魔碑’,或许还能有一线挽回之机。”她抬起眼眸,直视林风,“那么,林道友,你呢?你尚未回答我,你如今,究竟是何境界?你身上的力量……令我感到陌生而又……深不可测。”她最终还是问出了这个她最为关心的问题。
林风略一沉吟,决定透露部分实情以换取信任。他缓缓道:“我之道,与常人有异。我如今,确实尚是金丹之境。”
“金丹?”云璃美眸瞬间睁大,饶是她心性沉稳,此刻也不由得失声。她难以置信地再次仔细感知,却依旧无法从林风身上察觉到元婴道韵,但那浩瀚如渊的气息又作何解释?一个金丹,怎么可能拥有让她都感到心悸的力量?怎么可能在她元婴神识探查下反而让她吃亏?
“不必怀疑,我确为金丹。”林风肯定道,随即,他心念微动,一缕混沌气息自指尖溢出,虽细微,却仿佛蕴含着开天辟地般的原始道韵,周围的空间都随之微微扭曲。同时,他略微展露了一丝手臂上那枚来自巡天镜的古老印记,那印记散发着苍茫、威严的气息,与混沌之气交织,更添神秘。
“我之道,名为‘混沌’。此气可衍万法,亦可吞万气。这秽气于我,亦为资粮。”他指向手臂印记,“至于此物,乃机缘所得,与上古‘巡天镜’有关,或许亦与此次劫难有所关联。”
云璃怔怔地看着那缕混沌之气与那神秘的印记,心中掀起的波澜比方才交手时更甚。混沌之道!巡天镜印记!这些都是只存在于上古传说中之物!她终于明白,为何林风能以金丹之身,拥有如此匪夷所思的实力。他的道,他的机缘,根本不能以常理度之!
“混沌……巡天……”她喃喃自语,眼中的震惊逐渐化为一种复杂的了然。难怪他的气息如此古老浩瀚,难怪他能无视秽气侵蚀,甚至将其吞噬。有如此底蕴,境界反而成了最不重要的表象。
“我明白了。”云璃长长吐出一口气,彻底收起了最后一丝因境界而产生的微妙优越感。实力为尊,林风虽为金丹,但其真实战力与潜力,已完全有资格与她这新晋元婴平起平坐,甚至在某些方面更具优势。
她神色一肃,道:“既然林道友身负如此奇能,又与我目标一致,合则两利。不过,在确定具体行动前,有一事,我需再确认一番。”
“仙子请讲。”
“你体内那暗裔印记,如今状况如何?”云璃问道,眼神锐利,“此物如同灯塔,我等行动,极易被其背后的存在察觉。”
林风伸出左手,挽起袖袍,露出手臂上那道扭曲诡异的黑暗印记:“依旧在此,虽被我以混沌之气层层封锁,但无法根除,其与不周山深处的联系也未曾断绝。”
云璃站起身,走到林风面前,神色无比凝重:“放开一丝封锁,容我一观。我凝结元婴时,觉醒了一门神通——‘太阴通幽瞳’,或能窥见更多隐秘。”
林风点头,心念一动,包裹着暗裔印记的混沌之气微微散开一道缝隙。
云璃屏息凝神,双眸之中,骤然爆发出璀璨夺目的月华!那月光并非散射,而是高度凝聚,在她瞳孔深处,仿佛化作了两轮缓缓旋转的、无比复杂的月轮符印。她的目光落在林风手臂的印记上,视线仿佛穿透了皮肉,穿透了混沌封锁,直接看到了那印记的本质,以及其连接向无尽远方的、那根无形的“线”。
石室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云璃光洁的额头上,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那凝聚了元婴之力的双瞳,此刻竟微微颤抖起来,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物。
片刻之后,她猛地闭上双眼,踉跄后退一步,脸色苍白如纸,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如何?”林风迅速重新加固封印,沉声问道。
云璃缓缓睁开眼,美眸中残留着一丝惊悸,她看向林风,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
“这印记……比我想象的还要可怕!它连接的,并非简单的魔物或低级暗裔……而是在不周山深处,一个极其恐怖、极其古老的存在!它的意志,如同沉睡的太古巨兽,仅仅是通过这印记散发出一丝微不可察的‘注视’,都让我神魂颤栗!”
她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
“林风,你要小心。它……一直在‘看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