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太阳转西,天色渐暗,柯穆厄便下令撤军,大军在十五里外安营扎寨。
夜晚,孟凡固派出一支精锐小队,出关潜行,试探乌营的防御。
柯穆厄知晓曌人可能会派精兵夜袭,奥尔巴赫与图赫尔,皆吃过夜袭的亏。自己更要万分警惕。
夜袭其实技术难度非常高,并不是每一名曌人皆可参与夜袭。
曌人中也有许多营养不良而引起的夜盲症,只是相对乌人而言要少的多。且夜袭的人数不易太多,就算夜里能相对看清些,毕竟黑漆漆的,别说袭营,就是能一路上保证全员没有走散或没有丧失方向便是一件很难的事。
再者说,就算成功寻到敌人据点,在黑夜视线的严重影响和本能对黑暗未知的恐惧下,误伤友军的数量也许不比敌军损失的数量要少。
故此,夜袭这个事,必须派遣精锐且小股部队执行,否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那是正常之事。
于是,柯穆厄便早早布置好了防御,鹿角、壕沟,且布下多道,还弄来了十几条恶犬,守在大营外围。值勤的乌人分数批不断往来巡视,并不给曌人偷袭的机会。
孟凡固见夜袭没有良机,便趁夜派遣一些士卒出关,在那三条大道上做了一些手脚。
柯穆厄叩关第三日,大军再次兵临城下,再次开始进攻关城。柯穆厄派出四路骑兵向关城进发。
三路依然是在那三条大道疾驰,另一路,还是在清除最靠南的工事。
曌军一方,弩车再次咆哮,能杀一人是一人。
待三路骑兵跑到一百五十步时,忽然有马匹的前腿陷入地里,随即折断或者直接摔倒。
很快更多的马匹在未受到任何箭矢攻击的情况下,摔向地面,并且阻碍了后方骑兵的奔跑,故此连摔带撞,乱成一片。
乌人惊呼,马匹嘶鸣,沉重的撞击声一齐传来,扬起大片尘土。
“怎么回事?”柯穆厄惊愕道。
亲兵听罢速去前面探查。
原来,趁着夜晚,孟凡固让士卒在那三条大道上挖了不少土坑,又用枝叶土壤覆盖。
故此一些乌骑马腿陷入土坑,疾驰的速度足亦令战马折断马腿,令前面的骑兵摔下马去,再被后面来不及减速的骑兵撞击踩踏,制造出不少混乱。
前面的乌骑摔得人仰马翻,且被后面的骑兵推出去几十步远。孟凡固见混乱已成,下令弓手放箭射杀。
于是,蝗虫般的箭矢成群钉在那些混乱的乌骑前部,惨叫声继续蔓延。
前部越来越多的乌人与战马倒在血泊中,后面的骑兵也渐渐收住了速度,三条大道,此时也逐渐被数百乌人、战马的阻碍道路。
失去速度的加持,后面骑兵的箭矢根本射不到城头,反而被射程较远一点的曌军压制。
于是,那些混乱的前部骑兵,还未从混乱的状态中反应过来,头上便下起了箭雨,进一步扩大伤亡。
柯穆厄暗叹这孟凡固真乃西疆之盾,名不虚传。忒有手段,如今,三条大道、南面缺口,均被诸多尸体阻碍道路,骑兵的速度难以施展,柯穆厄只觉得一只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忒也憋闷。
。。。。。。
光州中部,第三批援军正在路上,两万两千步卒向拒马关行进。
斥候也向这支军队禀告了拒马关战况。当然,传到这里时,还是第一日的战况。毐言率本部一万人马为先锋攻打拒马关。
当阿图鲁知晓是毐言领兵时,全身都紧绷了起来,青筋暴起,毐言,南林四大部落之一的酋长,正是当年率部吞并了自己的部落,杀害阿母、兄弟姊妹,还有阿绮娜的罪魁祸首。
一路上,阿图鲁一直如此,要不是有军纪,恨不得肋生双翅,飞到拒马关,亲手拧下毐言的头颅。
文莺一直在安抚阿图鲁,劝其冷静,待到了前线,要是有机会,我等一起斩了那贼。
但阿图鲁依旧情绪激动,时刻手握刀柄,右手已经煞白,失去血色,就是在队伍休息时,亦不肯吃一口干粮,喝一口水,双眼一直盯着斥候的战马。
文莺见状暗自叹气,暗想这阿图鲁莫不是想夺马单骑去寻毐言报仇吧,这不寻死么?
既然劝不了便另辟蹊径,随即问道:”阿图鲁,乌女吉雅过得怎样?”
这句话,终于把阿图鲁的目光拉了回来。
“吉雅被安排在我家中,虽不富裕,但衣食无忧。”
“嗯,她很像阿绮娜吧?”
“这。。。什么都瞒不过老大,确实有几分相似。”
“其人如何?”
“吉雅很善良,家中家务都是她来操持,亦会帮阿父收割牧草,阿父对她亦很满意。”
“既然咱们把她救了回来,脱离苦海,你二人便有缘,好好相处,争取明年让你爹抱上孙子。”
说到此处,阿图鲁不由脸红了些,之前的满身怒气消散不少。
“全托军侯之谋,才可救下此女,兄弟我感激一生!必以死相报。”
“莫要客气,咱自家兄弟,说这些作甚,我知晓你把她当作阿绮娜,但吉雅是吉雅,阿绮娜是阿绮娜,别忘了在北地港口时,吉雅还救过你一命,她是个好姑娘,莫要负她。”
文莺说罢,阿图鲁猛然一怔,沉默了半晌,才缓缓道:”老大你说的对,吉雅是个好姑娘。”
文莺笑了笑,“没错,过去的仇恨自然要报,但要为了报仇而丧失理智,丢了性命,你既对不起逝去之人,亦对不起如今牵挂你之人,我说的对否?”
阿图鲁再次一怔,“老大说的对,我会老老实实遵从军令,令行禁止。”
如此,才打消了阿图鲁冲动幼稚的念头,阿图鲁也开始与大伙儿同样,该行军行军,该休息休息,该进食进食,冷静理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