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陈佳乐的好转像是被春雨浸润的嫩芽,一点点舒展出来。
清晨喝粥时会主动夹起碟子里的腌萝卜,傍晚坐在阳台晒太阳时,手指会跟着风铃的节奏轻轻敲打栏杆。
堂哥堂姐们几次提着水果想来探望,都被陈耀国拦在门外:“这孩子刚能安安稳稳睡个午觉,你们叽叽喳喳的,别把她那点精气神给吵没了。”
而陈佳乐一家,像拆礼物般慢慢揭开京都的面纱。
在南锣鼓巷的手作店里,陈佳乐捏的陶兔子虽然耳朵歪向不同方向,却被她执意摆在房间的窗台,说要让它晒够太阳;
国家博物馆的玻璃展柜前,她盯着唐三彩马看了许久,忽然拉着陈淮月的袖口:“这个和爷爷书房里的那个很像”
胡同咖啡馆里,她接过菜单时指尖还在微微发颤,点完焦糖玛奇朵后,把菜单按在桌上轻轻抚平褶皱,像完成了件了不起的大事。
变化发生在第五天傍晚。
刚走出恭王府的朱漆大门,几个举着相机的外国游客就对着路牌犯了难。
陈佳乐正低头踢着块边角圆润的青石,鞋尖蹭过地面发出沙沙声,忽然抬头用流利的英语指明方向。
外国人刚要开口的 “thank,you” 卡在喉咙里,只见陈佳乐说完就红了脸,攥着雪莉衣角的手指泛白,像只受惊后急着躲回母巢的雏鸟。。
“我们家乐乐英语进步很大。” 雪莉抚摸女儿头发时,指腹轻轻蹭过她发烫的耳垂。
外国游客笑着道谢的当口,陈佳乐从母亲身后探出半张脸,睫毛上还沾着夕阳的金粉。
回家的车上,陈淮月突然说:马上就要回鹏城了,要不要和找爷爷奶奶一起再吃个饭?
车厢里的沉默漫过三个呼吸的时间。
陈志军从后视镜里看见小女儿抱着兔子玩偶的手指蜷了蜷,绒毛被捏出几道褶皱,最终听见她用气音应了声 “嗯”。
车窗外的霓虹灯次第亮起,像串起的星星。
陈佳乐把脸贴在玻璃上,看着流光溢彩的街道在眼前铺开。
顾清岚注意到,她怀里的兔子玩偶已经被洗得干干净净,耳朵上的泪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阳光味道。
国庆还没过完呢。 顾清岚忽然开口,剩下的景点,还得我们的乐乐接着当导游哦~
陈佳乐转过头,帽檐下的眼睛亮闪闪的,像盛着揉碎的星光。
拉钩。 她伸出小拇指,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着粉色。
顾清岚笑着勾住她的手指,感觉那微凉的指尖比一开始多了几分力气,不再是一碰就会蜷起来的模样。
车子驶过护城河时,陈佳乐忽然轻声唱起歌来。
那是首很老的民谣,是陈佳乐小的时候雪莉教给她的,旋律轻快得像跳跃的溪水。
雪莉和陈淮月跟着轻轻哼唱,陈志军握着方向盘的手打着节拍,连晚风似乎都跟着温柔起来。
顾清岚看着身边的女孩,她的侧脸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柔和,曾经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眼里的恐惧像被月光融化的霜,只剩下清澈的光。
她知道,那些伤痛或许不会完全消失,但此刻的温暖,正像京都的阳光,一点点照进陈佳乐心里,让她重新变回那个天真可爱的模样。
车窗外,一轮圆月正缓缓升起,把银辉洒在古老的城墙上,也洒在女孩带着笑意的脸上。
晚上,别墅的客厅还亮着盏落地灯。
顾清岚刚把沙发上的抱枕摆成枕头的形状,就看见陈佳乐从房间里走出来,兔子玩偶被她抱在怀里,耳朵随着脚步轻轻晃动。
“学姐,要不你回来和我一起睡好不好?” 陈佳乐站在地毯边缘,脚趾蜷在拖鞋里,眼睛里的期待像要溢出来。
顾清岚有些意外,但看着她睫毛上沾着的困意,还是点了点头。
走进房间时,陈佳乐欢快地跳上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床垫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顾清岚刚躺下,陈佳乐就立刻靠了过来,把头埋在她的怀里,呼吸间带着牛奶味的甜香。
“学姐,谢谢你。” 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点鼻音,“要不是你,我现在可能还在被子里发抖呢。”
顾清岚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指尖穿过柔软的发丝:“乐儿,你能好起来,我真的很高兴。你能每天开开心心的,就比什么都好。”
“明天是国庆假期的倒数第二天,后天就要回鹏城了。” 陈佳乐忽然抬起头,眼睛在月光下亮晶晶的,“我带你去天安门广场看升国旗好不好呀?”
陈佳乐还记得顾清岚的爸爸妈妈说过她很想去天安门看一遍升国旗。
顾清岚点了点头,嘴角弯起温柔的弧度:“好啊,不过我听说看升国旗的人很多,我们可能很早就得过去。”
“放心吧学姐,我已经设好闹钟了。” 陈佳乐拍着胸脯保证,兔子玩偶被她压在臂弯里,“明天绝不赖床。”
顾清岚笑了笑:“快睡吧,不然明天顶着黑眼圈看升旗,该不好看了。”
温暖的被窝里,陈佳乐渐渐进入了梦乡,嘴角还挂着甜甜的笑容,呼吸均匀得像湖面的涟漪。
顾清岚看着她熟睡的模样,心里像揣了块暖玉。
她知道,这个假期的陪伴,让她和陈佳乐的距离越来越近,那些藏在心底的话,或许不用等太久就能说出口。
窗外的月光漫进来,在地板上织成银色的网,网住了满室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