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外书生们气得浑身发抖,昨天他们询问的时候,可不是这套说辞。
李丰衣横眉冷对,不用猜就知道里面有猫腻,威逼还是利诱?
这时,被带入公堂,瘸了腿老态男人,对上高堂上的巡抚和按察使,大声道:
“两位青天大老爷,穆昆·旭尧那畜生霸占我了的女儿,横夺我的家产,将小民逼得家破人亡。而且旁边的这位老爷,他昨夜还派人抓走我老伴...逼我作伪证啊!”
穆昆·弘文脸色剧变,却见罗父毫无畏惧的看着他:“我的女儿没了,家业没了,我和我老伴就算是死,也要讨一个公道!”
“给我拉下去,拉下去!”穆昆·弘文大声喝道。
他的亲兵就要动手,高堂上的按察使王翰一拍惊堂木,“穆昆都司,我这公堂可不是你的军营,岂容你随意动手!”
穆昆·弘文阴沉着脸,他也不装了,“就算我儿犯下罪行,也不是他能随便杀的,《大肃律》可是写得明明白白,杀害八豕子弟者,诛全族!
王臬台,你可要想好了,是依法断案还是靠情理断案?”
“哈哈哈哈!好一个《大肃律》!好一个诛全族!”
李丰衣却仰天大笑,笑声悲壮,将全场的目光吸引过来。
他目光如电,直视穆昆·弘文,“我李丰衣今日虽死,但求问心无愧!”
他深吸一口气,朗声吟诵:
望门投止思张俭,忍死须臾待杜根。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此诗一出,全场气氛再次被引爆。
穆昆·弘文看着李丰衣的眼神,里面的杀意毫不掩饰。
“好!”公堂外,缓缓走来一个身姿挺拔的老者。
老者头顶素色儒冠,身穿靛青儒衫,手握墨色戒尺。
他走到李丰衣与穆昆·弘文中间,用极其赞赏的目光看向李丰衣,“有胆魄,有才学,光明磊落,不畏强权,老夫好久没有见过这么优秀的年轻人了。”
巡抚房九龄和按察使王翰起身行礼,穆昆·弘文听出了周老的包庇之意,急忙道:“周老,杀人......”
“够了!”
周鸿须发皆张,怒视穆昆·弘文:“你纵子行凶,欺压百姓,如今还敢以势压人?真当这天下没有王法了吗?!”
穆昆·弘文脸色一变:“周老,此乃朝廷律法……”
“你要用律法来压我?”
周鸿取下腰间的紫色蟠龙玉佩,拿在手上,“此乃熙宗赐予老夫的紫霄护龙佩,可免死罪一次。”
说完,他就要给李丰衣系上。
“周老,不可,这太贵重了。”李丰衣连忙推辞。
周鸿用戒尺往李丰衣头上轻轻一敲,“命都快没了,还矫情什么。”
李丰衣老老实实的站着,周鸿将紫霄护龙佩系在他的腰间,不屑的看着穆昆·弘文:
“现在,你可以跟我谈律法了。”
“我......”
穆昆·弘文气得肺都快炸了,可敢怒不敢言。
按察使王翰见状,当即拍板:“此案证据确凿,穆昆·旭尧罪有应得,李丰衣无罪释放!”
“好!”
顿时,全场响起欢呼声,李丰衣缓缓吐出一口气,目光望向周鸿,深深一揖。
穆昆·弘文一脸寒霜,就要带人离去。
“站住!”
周鸿厉喝一声,拿起戒尺,就要照着穆昆·弘文的肩背抽下!
穆昆·弘文本能的想躲,可耳边却响起周鸿老态龙钟的声音:“当年我用这把戒尺训斥先帝的时候,先帝都不敢躲,你确定要躲?”
“我......”穆昆·弘文只能憋屈的站在原地。
“啪!”
戒尺抽在他的身上,发出清脆响声,堂内众人目瞪口呆!
“这一下,打你教子无方!”
“啪!”
“这一下,打你仗势欺人!”
“啪!”
“这一下,打你目无法纪!”
三记戒尺,抽得穆昆·弘文后背发青,可也没有他的脸色那么青。
周鸿收尺,指着地上跪着的三位苦主,冷冷道:“他们这些苦主,不管你用了什么手段威胁他们,最好都给老夫妥善安排,不然老夫直接写折子呈给陛下,看看这云岭是百姓的天下,还是你穆昆氏的一言堂!”
穆昆·弘文咬牙应承,憋着一肚子火气离开了。
高堂上,按察使王翰挥挥手,“李星使已经无罪,还不替他解开枷锁!”
立马有衙役帮李丰衣打开锁链,堂外的书生一股脑的冲进来,将李丰衣高高抛起。
李丰衣冷汗直流,一个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痛的不要不要的,另外就是是担心,这帮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把他摔了。
“好了。”周鸿开口打断这些学子,向李丰衣说道:“你随我来。”
“周师稍等片刻。”李丰衣向他作揖,随即看向高高在上的王翰:“按察使大人,属下的佩刀被贵衙门的傅佥事私吞了,还请大人为属下做主,归还属下的佩刀。”
他的佩刀,是陆红衣为他开后门配置的法器,他被带到臬司衙门后,就被按察佥事傅远收走了。
“李星使莫急,本官先去问问怎么回事,如果真是我底下的人不检点,本官定会帮你主持公道。”
王翰大步离去,不多时,他便返回,身后跟着一名衙役,双手捧着一把制式黑色横刀,归还给李丰衣。
“李星使,我手下的人收走你的佩刀,也是按规矩办事,毕竟你当时还是囚犯。”
王翰笑着解释一句,李丰衣拿过自己的刀,也笑着:“那可能是我误会了。”
周鸿带着李丰衣上了自己的马车,李丰衣请求把罗父也捎带上了。
“周师,这是您的玉佩。”李丰衣双手把玉佩奉到周鸿面前。
周鸿一吹胡子,“送人的东西,老夫还能再收回来不成?”
“这......太贵重了,小子受之有愧。”
“你称我为师,我也认了你这个弟子,这便当作我的见面礼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李丰衣也不好推辞,将玉佩收入怀中。
这是周鸿目光灼灼的看着李丰衣,“你写给我的那句诗,可还有后续?”
“有的,明日诗会上,周师便拭目以待吧。”
“哈哈哈哈!”周鸿抚须大笑,李丰衣给他写的那封信里,虽然只有开篇的第一句,可那种恢弘的气势一下就跃然纸上,让他头皮发麻。
不出意外,肯定是一首传世的名作,比醉梦楼流出的那一诗一词还要好。
他将李丰衣放到一处医馆,又顺便把罗父捎到李丰衣刚得到的宅子,心满意足的回提督学院了。
臬司衙门公堂的事,被公堂外围观的见证者争相传递,短短一天时间,李丰衣的大名就响彻永春城。
特别是他在公堂上,慷慨激昂念出的两首诗,彻底引爆了读书人的圈子。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任谁听了都会不自觉的热血沸腾起来,这也让李丰衣的风头一时无两。
众人都期待着明日的诗会,不知道李诗魁能在诗会上做出什么样的诗词来。
单是想一想,这些书生就激动得难以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