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邪看着屏幕上那串熟悉的陌生号码，眼神一点点冷下去，炭火映照的暖光似乎都无法融化他眼底骤然凝结的寒意。他没有接，直到铃声自动挂断。周围夜市的喧嚣——叫卖声、谈笑声、锅铲碰撞声——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薄膜隔开，变得遥远而不真切。
他不动声色地把手机塞回裤兜，继续翻动烤架上的肉串，滋啦作响的油爆声拉回了现实的焦点。但他全身的肌肉已经悄然绷紧，像一头感知到危险的猎豹，看似慵懒，实则每一个细胞都进入了警戒状态。腰间的古铜指南针传来一阵细微却清晰的灼热感，针尖微微偏转，指向夜市入口的方向。
林婉儿还躲在摊位后面，借着洗碗掩饰脸上的红晕和慌乱的心跳，并没有察觉到这短暂的异常。刀疤刘和其他几个熟客还在兴高采烈地讨论着婉儿考上A大的喜事，嚷嚷着要让李小邪请客。
就在这时，夜市入口处传来一阵不寻常的骚动。人群像被无形的手分开，喧闹声低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的窃窃私语和下意识的避让。
五六个身影，如同一群闯入羊群的恶狼，径直朝着李小邪的摊位走了过来。
为首的是个身高接近一米九的壮汉，穿着紧身的黑色背心，裸露在外的手臂肌肉虬结，布满了青黑色的纹身，一脸横肉，眼神凶悍。他身后跟着的四个人也是清一色的彪形大汉，穿着随意，但步伐沉稳，眼神狠厉，一看就是经常好勇斗狠的角色。这一行人身上带着一股毫不掩饰的戾气，与周围轻松的市井氛围格格不入。
他们的目标明确，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来到了李小邪的烧烤摊前，呈半圆形散开，堵住了所有去路。原本在摊前排队等着拿烤串的几个客人见状，脸色发白，悄悄挪动脚步退到了一边，不敢吱声。
刀疤刘“噌”地站了起来，酒意醒了大半，脸色凝重，手下意识地摸向旁边的空酒瓶。老王和其他摊主也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紧张地望过来，夜市这一片区域瞬间陷入了死寂，只有炭火燃烧的噼啪声格外清晰。
林婉儿从摊位后探出头，看到这阵仗，吓得小脸煞白，手里的抹布掉进了水池都浑然不觉，下意识地就想往李小邪身边靠。
“几位大哥，吃点什么？”李小邪仿佛没有感受到这凝重的气氛，抬起头，脸上居然还挂着那副营业式的、略带痞气的笑容，只是眼神里没有了丝毫温度，“今天的羊肉串不错，刚宰的羊，新鲜。”
为首的纹身壮汉嗤笑一声，声音粗嘎难听，像砂纸摩擦：“吃？老子是来给你‘加料’的！”他话音未落，猛地抬起脚，狠狠踹向摊位旁边堆放饮料的塑料箱！
“砰！”一声巨响，塑料箱应声碎裂，里面的瓶装饮料滚落一地，汁水横流。
这一脚像是吹响了进攻的号角，他身后的四个大汉同时动手，骂骂咧咧地掀翻旁边的桌椅，抓起凳子就往摊位上砸！
“妈的！跟你们拼了！”刀疤刘怒吼一声，抄起酒瓶就要冲上去，却被李小邪一把死死按住肩膀。
“别动！”李小邪低喝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让刀疤刘瞬间僵在原地。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个混混已经举起一张折叠凳，朝着冒着热气的炭火炉狠狠砸下！这要是砸实了，滚烫的炭火飞溅开来，后果不堪设想！
一直看似反应“迟钝”的李小邪，动了。
他的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没有华丽的招式，只是看似随意地侧身、前踏半步，左手如灵蛇出洞，精准无比地扣住了那混混砸下凳子的小臂，指尖发力一捏！
“啊！”那混混只觉得手臂一阵剧痛酸麻，仿佛被铁钳夹住，骨头都要裂开，惨叫一声，手里的凳子再也拿捏不住，“哐当”掉在地上。
与此同时，李小邪右手握着的、用来翻动烤串的铁签，如同毒蜂的尾刺，带着一点寒芒，悄无声息地抵在了另一个正准备掀翻烧烤架的混混喉结下方半寸之处。冰冷的金属触感让那混混的动作瞬间僵住，浑身汗毛倒竖，高举的双手停在半空，一动不敢动，额头上瞬间冒出冷汗。
“我这儿小本生意，经不起折腾。”李小邪的声音依旧平静，甚至带着点懒洋洋的调子，但他左右手同时制住两人的动作，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精准和狠辣，“砸坏了东西，要赔的。”
为首的纹身壮汉显然没料到李小邪身手如此利落，眼神一凝，脸上的横肉抖动了一下，露出一丝狰狞：“妈的，还是个练家子？一起上，废了他！”
剩下的两个混混和那纹身壮汉同时扑了上来，拳脚带风，显然都是打架的老手，配合也算默契，封住了李小邪左右闪避的空间。
“婉儿，后退！”李小邪低喝一声，松开了制住的两人，身体如同鬼魅般向后滑出半步，险之又险地避开正面踹来的一脚，同时左手顺势一带一拨，将另一个混混砸来的拳头引偏，那混混收势不住，踉跄着撞向了旁边的同伴。
混乱中，纹身壮汉钵盂大的拳头已经带着恶风，直捣李小邪的面门！这一拳势大力沉，若是打实了，鼻梁骨肯定粉碎。
李小邪眼中寒光一闪，不闪不避，右手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铁签，五指微拢，看似轻飘飘地迎了上去，在接触拳头的瞬间，手腕极其细微地一旋、一扣！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轻微骨裂声响起！
“嗷——！”纹身壮汉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那粗壮的手腕以一个不正常的角度扭曲着，整个人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卡车撞到，蹬蹬蹬连退好几步，撞翻了后面一张桌子，抱着手腕蜷缩在地上，疼得满头大汗，再也爬不起来。
剩下的两个混混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住了，看着李小邪的眼神充满了惊惧，一时间竟不敢再上前。
整个冲突发生在短短十几秒之内，快得让人眼花缭乱。等周围众人反应过来时，只见地上躺着惨叫的纹身壮汉，两个被制住的混混面如土色，另外两个进退维谷，而李小邪，依旧站在原地，只是呼吸稍微急促了一些，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了几缕，眼神却冷冽如刀，扫视着剩下的人。
“还要继续吗？”他淡淡地问，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那两个混混对视一眼，又看了看地上惨叫的老大，咽了口唾沫，色厉内荏地放了几句“你等着”、“这事没完”的狠话，手忙脚乱地搀扶起纹身壮汉，如同丧家之犬般，在周围一片寂静和复杂的目光中，狼狈不堪地挤开人群跑了。
夜市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用一种震惊、畏惧、又带着点解气的眼神看着李小邪。他们知道李小邪可能有点本事，却没想到这么能打！那可是五六个凶神恶煞的壮汉啊！在他手底下居然没走过一分钟！
刀疤刘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老王激动得老脸通红。林婉儿从摊位后跑出来，冲到李小邪身边，紧张地抓住他的胳膊，上下打量：“小邪哥！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没事。”李小邪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他弯腰捡起地上掉落的铁签，用抹布擦了擦，仿佛刚才只是随手赶走了几只苍蝇。
但他心里清楚，这仅仅是开始。司徒浩派来的第一波人，只是试探，或者是为了激怒他。更麻烦的，恐怕还在后面。他抬起头，目光越过惊魂未定的人群，望向夜市外漆黑的夜空，眼神深邃。
而在不远处，一辆停在阴影里的黑色轿车，缓缓升起了车窗。车内，一个戴着金丝眼镜、面容阴柔的男人，对着手机低声说道：“浩少，试探过了，目标身手确实不错，比预想的要强。阿彪手腕骨折……是，明白，下一步按计划进行。”
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入车流，消失在夜色中。
夜市渐渐恢复了喧闹，但所有人的心里，都蒙上了一层阴影。李小邪弯腰扶起被掀翻的桌椅，对围过来的众人笑了笑：“没事了，大家该吃吃该喝喝，今晚所有肉串，八折！”
然而，当他低头整理烤架时，发现那枚古铜指南针的指针，正剧烈地颤抖着，指向了一个新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