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音箱里的机械音还在回荡，培养舱里的人影突然抬起手，布满管线的指尖贴在舱壁上，留下五道扭曲的指痕，像在玻璃上写着什么。刘守义盯着那些指痕，突然心脏狂跳——那形状和他摇光徽章背面的齿轮刻痕，一模一样。
“它在模仿你的动作。”李明迅速合上笔记本电脑，屏幕熄灭的瞬间，培养舱里的人影似乎露出了痛苦的表情，“这台电脑被植入了神经连接程序，我们的意识会被它同步捕捉。”
“同步捕捉？”赵强摸着后颈，那里不知何时冒出细密的冷汗，“那老东西想钻进我们脑子里？”
孙浩突然指向展馆角落的通风口，那里的铁栅栏正在轻微震动，缝隙里渗出淡绿色的雾气，闻起来像消毒水和腐烂树叶的混合体。“是‘记忆孢子’。”他的开阳徽章泛着红光，“疗养院用来污染记忆的东西，吸入后会把我们的记忆变成它的养料。”
林宛如立刻从背包里掏出那瓶剩下的记忆水，倒在五块手帕上：“快捂住口鼻！我奶奶的日记里写过，这东西怕檀香。”
刘守义捂住口鼻的瞬间，通风口的雾气突然加速涌入，在半空中凝结成七个模糊的人形，每个都穿着不同年代的校服，胸口的星星徽章忽明忽暗。最前面那个穿八十年代校服的身影，左眉骨有道疤痕，赫然是刘守义爷爷的模样。
“是历代守时者的残魂。”李明的声音透过手帕传来，带着闷响，“主脑在用它们的记忆攻击我们！”
“爷爷？”刘守义的声音发颤。那道疤痕他太熟悉了，小时候爷爷总说那是“保护重要的人时留下的勋章”。可眼前的残魂却咧开嘴笑了，嘴角裂到耳根，露出和中山装老头一样的齿轮牙齿。
残魂突然冲向刘守义，张开的手掌里渗出黑色黏液。刘守义侧身躲开，黏液落在展柜上，玻璃瞬间被腐蚀出个大洞，里面的老照片全部化作飞灰。
“别被它碰到！”孙浩的消防斧劈向另一个残魂，斧刃接触到对方身体的刹那，残魂发出刺耳的尖叫，化作一团绿雾，“这些残魂是用痛苦记忆凝聚的，越害怕它们就越强！”
赵强的拳头砸在穿九十年代校服的残魂脸上，对方的脸突然变成他父亲的模样，浑身是血地倒在工地上，伸出手喊着“强强，爸对不起你”。“滚开！”赵强嘶吼着挥拳再砸，手背的天玑纹路红得像要滴血，“我不准你用我爸的样子！”
残魂在拳头下溃散的瞬间，赵强突然愣住了——溃散的绿雾里，飘出半块生锈的星星徽章，背面刻着“天璇”二字。
“是中山装老头的徽章！”林宛如一把抓住那半块徽章，她的天权徽章突然爆发出强光，将所有绿雾逼退了半尺，“它在吞噬自己人的残魂增强力量！”
刘守义趁机冲向通风口，消防斧劈在铁栅栏上，火星四溅。他的摇光徽章贴在栅栏上，齿轮刻痕与栅栏的焊点产生共鸣，发出“嗡”的一声低鸣，栅栏竟自动弹开了。
通风管道里漆黑一片，只有前方十米处有微弱的红光。刘守义钻进管道，爬了约莫三十米，红光越来越亮，隐约能听见液体流动的声音，像有人在巨大的水槽里呼吸。
管道尽头是块松动的格栅，掀开后，一股浓烈的福尔马林味扑面而来。刘守义趴在格栅后往下看，心脏骤然缩成一团——
这是个巨大的地下实验室，至少有三个篮球场那么大，密密麻麻摆满了培养舱，每个舱里都漂浮着个人影，从少年到老年不等，胸口全嵌着星星徽章。而正中央那个最大的培养舱里，漂浮着的正是电脑屏幕里看到的人影，他的胸口嵌着枚暗金色的巨章，章面刻着完整的北斗七星，边缘还刻着一行小字：“第49代守时者，周明远。”
“周明远……”刘守义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名字他在爷爷的旧相册里见过，是爷爷的大学同学，照片背面写着“最好的战友”。
培养舱里的周明远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缓缓睁开眼睛。那双布满齿轮的眼睛对上刘守义的瞬间，实验室的所有培养舱突然亮起红光，里面的人影同时抬起手，指尖贴在舱壁上，留下和周明远一样的指痕。
“你终于来了，摇光。”周明远的声音直接在刘守义脑海里响起，像有无数根电线在太阳穴里搅动，“我等了十七次循环，就是为了让你看到这个。”
他的指尖在舱壁上滑动，培养舱的玻璃突然变得透明，露出他背后的管线连接着的巨大机器——那机器的核心是块拳头大的晶石，里面流动着银色的液体，隐约能看到无数张人脸在液体里沉浮。
“这是‘记忆核心’。”周明远的声音带着一丝狂热，“我收集了四十九代守门人的记忆，只要将你的摇光徽章嵌进去，就能完成最终融合，到时候我们就能成为永恒的时间主宰，再也没有循环！”
刘守义突然想起爷爷临终前说的话：“守时者的宿命不是掌控时间，是守护时间的自由。”他的摇光徽章烫得惊人，仿佛在抗拒这个疯狂的计划。
“自由？”周明远在培养舱里冷笑，“你以为循环是自然产生的？是那些所谓的‘时间法则’在玩弄我们！每一代守门人都在重复牺牲，凭什么？”他的指尖指向旁边的培养舱，里面漂浮着个穿现代校服的少女，面容与林宛如一模一样，“你看，这是第16次循环的天权，她自愿成为记忆养料，就是为了让我能撑到这一次。”
刘守义的目光扫过其他培养舱，心脏像被冰水浇透——有个舱里是赵强，正举着消防斧自残；有个舱里是李明，正把笔记本电脑砸向自己的头；还有个舱里是孙浩，抱着林宛如的尸体在哭……每个舱里，都是他们在不同循环里的死亡画面。
“看到了吗？”周明远的声音带着蛊惑，“你们的痛苦早就被注定了，只有融入核心，才能摆脱这一切。”他的暗金徽章突然射出红光，击中刘守义的摇光徽章，“现在，把徽章给我！”
刘守义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着徽章，手背的皮肤被勒出红痕。他死死攥住徽章，脑海里闪过朋友们的脸——林宛如的笑，孙浩的可靠，赵强的冲动，李明的冷静……这些记忆像钉子，将他的意识钉在原地。
“不！”刘守义嘶吼着，摇光徽章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将红光弹了回去。培养舱里的周明远发出痛苦的尖叫，背后的管线开始炸裂，记忆核心里的银色液体翻涌得更加剧烈，人脸们发出凄厉的哭喊。
“你在逼我！”周明远的身体开始膨胀，培养舱的玻璃布满裂痕，“既然你不肯自愿，我就只好强行剥离你的徽章！”
实验室的警报突然响起，所有培养舱的红光变成了刺眼的白光。刘守义看见周明远的身体正在分解，化作无数根银色的丝线，顺着管道向上蔓延，目标正是他的位置。
“守义！”林宛如的声音突然从通风管道传来，伴随着急促的爬行声，“快离开那里！我们找到摧毁核心的方法了！”
刘守义回头，看见林宛如、孙浩、赵强和李明正从管道里爬过来，每个人的徽章都亮得惊人。林宛如举着那半块天璇徽章，喊道：“用七枚徽章的力量，能引发核心过载！”
周明远的丝线已经缠上刘守义的脚踝，冰冷的触感顺着皮肤往上爬。刘守义看着朋友们爬过来的身影，突然笑了。他猛地扯下摇光徽章，朝着培养舱里的记忆核心扔了过去。
“想融合？做梦！”
徽章穿过玻璃裂痕，撞在记忆核心上的瞬间，整个实验室爆发出刺眼的白光。刘守义被气浪掀飞，在失去意识前，他似乎看到培养舱里的周明远露出了解脱的表情，而那些记忆核心里的人脸，正朝着他挥手微笑。
当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校史馆的地板上，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暖洋洋的。林宛如正用手帕擦他额头的汗，孙浩在收拾散落的徽章，赵强和李明在争论着什么，声音吵吵闹闹，却让人莫名安心。
“我们……成功了？”刘守义的声音还有些沙哑。
“嗯。”林宛如的眼睛亮晶晶的，“实验室塌了，记忆核心炸成了星尘，周明远最后说……谢谢我们。”
刘守义摸了摸口袋，摇光徽章还在，只是背面的齿轮刻痕消失了，变得光滑如新。他看向窗外，天空蓝得不像话，几只鸽子从图书馆楼顶飞过，翅膀掠过阳光，留下细碎的光斑。
“以后不会再有循环了吧？”赵强凑过来，手里拿着个新的钟楼模型，是用实验室废墟里的金属碎片拼的。
“不知道。”李明推了推眼镜，“但至少现在，我们可以好好毕业，好好生活了。”
孙浩突然举起七枚徽章，它们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般的光芒：“不管有没有循环，我们五个都在一起，对吧？”
刘守义看着朋友们的笑脸，突然想起培养舱里那些死亡画面。或许循环从未消失，只是换了种方式——那些痛苦的、遗憾的、挣扎的瞬间，都会变成记忆里的余烬，在某个温暖的午后，悄悄燃起，提醒他们此刻的幸福有多珍贵。
他握紧手里的摇光徽章，对着阳光举起。透过镂空的星星，他仿佛看到无数个“他们”在光里微笑，那些属于过去、现在和未来的影子，终于在这一刻，紧紧地靠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