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听到海棠夸她了，更是滔滔不绝的说起来。
“选宫女，就像是把许多的豆子都放在一个水杯里，添上水，搅拌搅拌，凡是能沉下，存在底的，都是好豆子。
凡是飘上来的，都不是好东西，除了豆粕，就是豆皮。”
海棠拿起帕子掩着嘴笑。眼睛都笑弯了，眼角上的褶皱变得更加明显。
“哈哈，嬷嬷在宫中管事这么多年，真是有了不少经验啊。”
海棠一向不苟言笑，嬷嬷看她笑得这样开怀，真是少见。
其实嬷嬷和海棠年纪差不多，但是海棠却保养的很年轻，一副高雅的样子。
而嬷嬷不但胖，而且长相也比海棠老的很多。
刚才她看海棠脸上也有皱纹了，嬷嬷心里竟然有了一丝平衡，由此证明，海棠也年纪大了。
嬷嬷又兴高采烈的接着说起来：“因为有了吴宝丽这个前车之鉴，现在选拔宫女才更加谨慎。”
海棠听到吴宝丽这个三个字，只觉得后背一阵发麻，脸也忽然沉下来，眼神中多了几丝阴霾。
“看来嬷嬷还对吴宝丽的事还念念不忘啊。”
嬷嬷太热了，拿着扇子不停的扇风，根本就没注意到海棠的脸色已经阴沉了。
嬷嬷依然自顾自的说着：“想当年，吴宝丽来参选秀女的时候，我看她聪明伶俐，就把她选上来的，没想到她竟然做出了那样的事。”
海棠姑姑低垂着眼眸，没有说话，而是拿起茶盏，用茶盖慢慢的撇着茶沫。
嬷嬷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继续说道：“想当年，吴宝丽来参选宫女，那模样，那身段，简直无人能比，我以为长得好看是优点，没想到是缺点。
就是因为她长得好看，所以才勾搭上尚书大人。
没想到竟然还怀孕了，我把她关在小黑屋里，可没过几天她人就失踪了。
说来也奇怪，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说失踪就失踪了呢？我派人到处去找，都没有找到。
当年我向女官报备，说她生病死了，可这么多年，我连她尸首都没看着，这件事也真是奇怪。”
海棠姑姑轻挑眼皮，漫不经心的说道：“你说了这么多，是想说什么？”
嬷嬷打开了话匣好像就停不下来了。
“我是想说呀，这些新选上来的宫女该赏就赏，该罚也得罚，如果犯错了，就要用戒尺使劲的打，打到她长记性为止。
要不然，她们不知轻重，把宫里弄得乱糟糟，那可怎么办？
我一大把年纪了，我可不想再背黑锅了。”
海棠姑姑神色渐渐凝重，“是啊，管理宫女可是一件大事，能干活也仅仅是次要，必须要看她们人品如何。”
嬷嬷拿起茶碗，喝了一大口茶水。又开始喋喋不休的说：“是啊，当年吴宝丽就是一个巧言令色的人，如果当年她那个孩子生下来了，应该和大皇子差不多同样的年纪。”
海棠姑姑看了嬷嬷一眼，冷冷的说道：“你不是说她失踪了吗？又怎会生下孩子？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嬷嬷手里的茶已经喝完了，依然拿着空空的茶碗。
大概是说话太投入，忘记了茶碗的事。
“她是失踪了，可我也没见着她的尸首啊，当年我向上面报备说吴宝丽死了，吴宝丽真是红颜祸水呀！”
海棠姑姑用嘴轻轻的吹着茶水，茶水面有了一点点涟漪，吹了好半天，她也没有喝。
她放下茶杯拿起扇子轻轻的扇着风，说话依然不紧不慢。
“嬷嬷是聪明人，以后就再也不要提吴宝丽的事了，毕竟那是多少年以前的陈芝麻烂谷子，说出来也没有人愿意听。”
肖嬷嬷扁着嘴，又继续说道：“我从来没向别人提起过，我觉得和你亲近才跟你说的。
想当年吴宝丽的事，你也知道，她挺着个大肚子伺候孙贵妃，谁看不出来她呀？
多亏孙贵妃仁慈，即使看出来她怀孕了，也没处罚她，好人就是有好报，
你看看孙贵妃那孩子刚生出来就虎头虎脑的可招人喜欢了。”
海棠姑姑错愕一下，脸变得惨白，眼珠一动不动的盯着她，“孙贵妃生产那日，你在哪？”
肖嬷嬷朝门口看了一下。
发现没有人，用手掩着嘴继续小声的说道：“那天我正到处找吴宝丽呢，还没找着影呢，孙贵妃房里就来人通知我，让我去尚书府取天山雪莲做药引。
所以呀，我就坐着马车去尚书府取天山雪莲。
我还记得那天的马车特别奇怪，里边有一个大箱子，超级大，连一个人都能坐进去。
我不知道这马车里为什么放个大箱子，去时候匆忙，我也没看。
等回来的时候我悄悄打开，发现这箱子是空的。
我觉得奇怪，但也不敢多问，毕竟这辆马车是孙贵妃亲自派的。
这件事我从来没有向任何人说过，是第一次同你说，你可千万要保密呀。”
海棠的眼里仿佛蕴藏着一丝冰，冷的让人打颤。
“嬷嬷，你可别搬弄是非了，这许久的事，不要不知分寸的随时乱说。”
嬷嬷看海棠脸色有些变了，连忙假笑着说：“这么多年，我从来都没有当别人说过，在宫里就要明哲保身。
该不知道的就假装不知道，我今天同你说这些，你也千万别同别人说呀，你也假装不知道。”
海棠用鼻子嗯了一下。
她缓下冰冷的目光，调转话题。
“这些新来的宫女还不懂规矩。你一定要对她们严加管教，不可以有任何的差池。”
嬷嬷重重的点点头，“你放心，你看我今天手里一直拿着那个板子，就是想给她们个下马威！
如果谁不老实，我就狠狠的打她，让她长记性，把一个打老实了，其他的也就不敢造次了。”
海棠面色如霜，有些心烦，不想再听嬷嬷说话了。
“你去看看那些宫女们吧，头一天来，有些不懂的就要教教她们。”
“好，我这就去。”
嬷嬷站起身走了两步，忽然看到自己那个板子还在椅子上，又转过身把板子拿在了手里，挺着个大肚子，迈着四方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