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海跟在邱主任身后，脚步沉得像灌了铅。车间里那股混着血腥的机油味还黏在鼻尖，贾东旭断气时的模样、自己眼底那丝没藏住的算计，还有何雨柱 “跑了” 的消息，搅得他心口发闷。他攥着手帕的手越收越紧，指腹磨得帕子边缘起了毛 —— 原本盘算着让何雨柱扛下所有脏活累活，再顺理成章把人绑在贾家身边，可现在倒好，何雨柱躲去昌平做婚宴，烂摊子全砸在了自己手里。
“老易，别耷拉着脸，” 邱主任回头看他一眼，手里捏着的事故处理单边角都被揉皱了，“先把家属安抚好，补偿款和工位的事，按厂里规矩来，错不了。”
易中海扯了扯嘴角，没接话。他比谁都清楚，贾家那老太太贾张氏，可不是个好打发的主。
刚拐进四合院的胡同，就见几个邻居凑在门口探头探脑，见他俩过来，赶紧往后缩了缩。推门进院，贾张氏正坐在台阶上缝补棒梗的旧衣服，看到易中海和穿厂服的邱主任，立马放下针线，脸上堆起假笑：“哟，是老易啊，这位是……”
话没说完，邱主任就直截了当开口：“贾张氏，我是轧钢厂的邱主任。跟你说个事，贾东旭今天在车间出了事故，没了。”
“没了？” 贾张氏手里的针线 “啪嗒” 掉在地上，眼睛瞬间瞪圆。下一秒，她猛地爬起来，扑到易中海面前，伸手就抓他的脸：“易中海！你这个绝户！是不是你克死我儿子！你自己没儿没女，就见不得我们贾家有后是不是！老贾啊！你快上来看看吧！都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啊！你当年在厂里被机床卷了手，最后没撑过来，现在咱儿子也在这破厂子里没了！他们是要把咱贾家赶尽杀绝啊！”
她一边哭嚎着往天上喊，一边死死揪着易中海的衣领晃悠，眼泪鼻涕蹭了易中海一胸口：“老贾！你还记得不！你当年在三号机床前，手指头被卷进去，流了那么多血，厂里就给了两百块钱！现在咱东旭也没了，他们就想拿六百块打发我们！你快显显灵，管管这些黑心肝的人！”
易中海被她抓得脸颊生疼，又被她这番话堵得哑口无言，赶紧往后躲，可贾张氏像疯了似的追着他骂：“你个断子绝孙的东西！我儿子今天早上还好好的，跟你去了趟车间就没了！老贾啊！你看看他们多欺负人！咱娘仨以后可怎么活啊！你赔我儿子！你赔我贾家的根！”
邱主任皱着眉上前拉架，刚碰到贾张氏的胳膊，就被她甩开：“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们轧钢厂就是黑心肠！老贾当年被机床吞了半条命，没了！现在我儿子也在这儿没了！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们贾家好欺负！是不是想赖账！”
“你别胡来！” 邱主任沉下脸，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厂里有规定，贾东旭是工伤，伤亡补偿款按标准算，一共六百块。另外，厂里能给贾家留个工位，你们家能出个人来接班，下个月就能上工。”
“六百块？” 贾张氏的骂声突然停了，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刚才还扭曲的脸，硬生生挤出几分贪婪，她凑到邱主任面前，声音都拔高了八度：“邱主任，您没偏我？就六百块？老贾当年被机床弄没了，才给两百，现在都过去这么多年了，物价涨了多少！我儿子可是家里的顶梁柱，他没了，我们娘仨喝西北风去？怎么着也得给两千！还有工位，必须得给棒梗留着，他可是我贾家的独苗，是老贾唯一的孙子！”
易中海在旁边看着，心里冷笑一声 —— 果然，钱和好处一摆出来，这老太太立马就变了嘴脸，连老贾的机床事故都成了她讨价还价的筹码。
而站在屋门口的秦淮如，从听到 “贾东旭没了” 的那一刻起，脸色就白得像纸。她扶着门框的手微微发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眼神空洞地望着院子中央，连婆婆哭喊老贾、提机床事故的声音都没听进去。直到贾张氏狮子大开口要两千块，她才猛地回过神，眼底闪过一丝难堪。
她知道家里难，也知道公公老贾当年被机床伤了性命确实委屈，可两千块对轧钢厂来说不是小数目，贾张氏这么闹，只会让事情更难办。她想上前劝两句，可刚迈开腿，就想起贾东旭平日里的模样，想起以后自己要一个人拉扯棒梗、伺候婆婆，眼泪又涌了上来，脚步也顿住了。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磨得发亮的布鞋，肩膀一抽一抽的，既委屈又无助 —— 她既盼着能多拿点补偿款撑家用，又觉得婆婆拿老贾的机床事故说事、狮子大开口的嘴脸实在难看，更怕邱主任被惹恼了，连六百块和工位都不给了。
“你这老太太，怎么不讲理！” 邱主任被贾张氏的狮子大开口气笑了，“六百块是厂里的最高标准，比当年给老贾的已经多了两倍！你要是不同意，就按流程走，到时候能不能拿到这么多，可不好说！工位也是给家属的，棒梗才多大？连童工都算不上，怎么上工？”
贾张氏脸色一僵，可还是不甘心，又往天上哭喊：“老贾啊！你看看他们多欺负人！你当年被机床伤了的委屈还没算，现在他们连咱儿子的补偿都想克扣！我活着还有啥意思啊！不如跟你一起去了！”
“行了！” 易中海终于忍不住开口，他看了眼角落里快哭晕过去的秦淮如，又瞪着贾张氏，“邱主任按规矩办事，你别拿老贾的机床事故说事，也别得寸进尺！东旭还在医院等着安置，先把后事办了，补偿和工位的事，再慢慢商量！”
贾张氏被易中海吼了一句，又看邱主任脸色铁青，终于收敛了些，可还是嘟囔着：“六百块太少了…… 老贾当年被机床弄没了就亏了，现在东旭不能再亏…… 工位必须给我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