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宴会上有短暂的慌乱。
裴云敛，安修竹几人刚下了楼，还没坐下，就都将目光投向了楼上的程锦。
程最离得近，也被他这一出弄懵了，“怎么了？”
宴会厅内的情况，场外人不太清楚，却都听到了这声刺耳。
好奇，太好奇了。
曲栀栀还在和表哥张旭聊天，心中担心是不是那个服务员闹事了。
“你说，我要是说我是程锦的粉丝，能让我进去吗？”
张旭嘴角一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还在做梦呢，大小姐。”
同众人围坐在一处的裴云敛，直直盯着楼上的少年，眼底含笑。
下一秒，倚在玻璃栏杆边上的青年开口了：“各位贵客今日来贺寿，我程家蓬荜生辉……
只是，在主人家如此肆无忌惮谈论莫须有的流言…呵……有些失礼吧。”
说完，程锦抬手，主持人便连忙弯着腰上前，接过那支麦克风。
反正重要的人物都跟着老爷子转移战场了，而且，今儿就是老爷子给他摆的主场。
知道程家的地位后，他觉得，没有必要忍这些不想忍的东西。
原本一开始还想着结交结交什么豪门圈的人，现在一看，竟是除了安、顾、齐、蒋、裴，也没有什么需要结交的。
至于程家那些「亲戚」，程老爷子都不给个好脸色，他就更没必要去接触了。
“这程锦也太放肆了吧。”
“就是，这刚回来就闹这么一出，也不怕惹得老爷子不高兴。”
“你们可别说了。”没看见宴会气氛不对劲吗？
没有眼力见的人毕竟是少数，不一会儿，宴会厅便彻底安静下来。
程锦十分满意，给了主持人一个眼神，一手插兜，抬脚就往楼下走去。
黑色皮鞋踩着旋转楼梯坚定落下，宴会厅上，钢琴曲缓缓流出，场面再次开始恢复正常。
裴云敛看程锦下来，站起身走到楼阶前停下，“你没事吧……”
从带着那个服务生离开，到程锦回到宴会厅，已经过去几个小时了，但这是他们说的第一句话。
裴云敛不知道那个服务员的具体情况，但想也不是什么好事。
程锦朝他微微一笑，对上几人关心的眼神，轻声道：“能有什么事，一个服务员，不过是跳梁小丑。”
大家一听这话，便猜到是不方便在这里说的内容。
而且，看程锦那漫不经心的样子，应当问题不大。
裴云敛面色如常，“好。”他跟着蒋宇，往之前的位置走去。
程锦和几人就这么坐在沙发上，惬意聊天，时不时听听小明和顾临熙讲的八卦，到也不算无聊。
而这边，刚下楼的程澈端着香槟，被大厅中早已等候多时的男人拦下。
程澈皱眉，有些不明所以的站定 看向来人，这人……眼生。
安明月这时也从另一边过来，那老总看了看两人，笑的很是谄媚。
他就是宴会厅里众人人中，没有眼色的人之一。自己就是私生子上位继承家业，便自作聪明，觉得程家也是如此——程澈和程锦绝没有表面上那么和谐。
而那些大人物都说程锦是程三爷的独子，呵呵，还不是给程老爷子面子。
男人沉浸在自己的推理中无法自拔，只相信自己的感觉。
结果就是，他一直在程澈这个“太子爷”面前，疯狂诋毁程锦。
不管大家明面上如何，只要拍到了马屁，这么心思机敏的自己，一定会被程澈看中的。
一旦搭上程家，到时候，程澈漏一点点东西给他，就够他家在丰都豪门圈里上一个台阶了。
越想越美，男人巴结与贬低的话也越说越起劲。
安明月有些欲言又止，见程澈没有要阻止的意思，便没有出声，安静站在程澈身旁看戏。
程澈眼中饶有兴致，听了几分钟男人不带重样的夸赞与贬低，才朗声打断：“李总说了这么久，去那边坐坐？”
“好啊好啊。”
程澈带着人就往程锦的方向走去。
悠扬的钢琴曲结束，程锦放下翘着的二郎腿。
抬眸，程澈和安明月已然落座。视线所及，多了一个憨傻老男人。
男人左瞟瞟右瞅瞅，还没察觉到哪里不对劲，“程总，这…我坐哪呢？”
安明月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男人一整个尴尬住了，但却还是笑着站在众人面前。
程锦有些奇怪，程澈怎么带着这人过来了？明显不是什么人物。这么想，他也就问了出来。
程澈难得起了看好戏的兴致，“李总对你似乎有什么误会，我就将人带过来，让他亲眼见见你了。”
“李总，这下见了人，还觉得程家小少爷心思不纯吗？”
唰。
程澈话音刚落，附近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李总身上。
“牛批，居然在程家的宴会上，跑到太子爷面前公然打脸程家的少爷。这人脑子进水了吧。”
“这李家要遭……”
“怪不得是私生子上位呢，眼睛估计是有什么大病。这种场面，也是他能闹的，巴结人都不会巴结，呵呵呵，也难怪李家开始走下坡路了。”
程锦轻轻晃了一下脑袋，沉心不再去听周围杂七杂八的议论声。他侧目看向程澈，目露询问。
程澈歪头轻点。
两人默契的眼神对视，程锦微微勾唇，抬起桌上的一杯红酒，直直朝着男人泼去。
其实这事很小，根本没有这么大动作的必要。但程锦明白，这是程澈给他递的鸡。目的也是很明显，让众人都知道程锦的重量，在场各位谁都惹不起。
比起程家大肆宣扬，平铺直叙讲程锦的身份，还是杀鸡儆猴的方式，要让众人来的印象深刻。
程锦眉眼弯弯，笑着扫视了一圈旁边隐隐看戏的众人，喉间溢出一声轻笑：“这位…李总？”
“大家都说你脑子进水了，这下，倒干净了吗？还是说，还需要我帮你？”
场面一片寂静，只有小明拿着手机疯狂敲击手机屏幕的声音：“妖孽受死吧！”
安修竹汗颜。
程锦靠坐在真皮沙发上，一动不动，一点也没有泼酒羞辱到人的得意感。
他依旧一脸温柔，只说出来的话带着软刀，若是不注意仔细听内容，会让人误以为他是在说什么情话。
这下，李总要是还没看清楚形势，就真的该去医院挂号了。
“程少…三，三少……倒干净了…”男人怔愣了一下，才哆哆嗦嗦的回答。原本看热闹的人，也都下意识离远了一些，但支楞起来的眼睛和耳朵却随时在关注这边的情况。
程锦也没怎么为难人，“我怎么看着，不像是倒干净了的样子呢。”
就在男人以为自己今天在劫难逃的时候，程锦又笑了。他让男人自罚三杯，冲冲脑子里的水。
大家摸不清这是什么反应：怎么感觉像是精神病呢。
李总听到这话，反倒是松了一口气，抹了一把脸。
旁边的侍者自觉端着一托盘红酒上前，男人还在强颜欢笑，端起一杯酒就要一饮而尽。
“咔擦”一声，齐明耀一口咬下苹果，目光灼灼看向少年：太装了，改天他也要这么玩。
程锦瞥了一眼小明：？
随后扬声打断男人喝酒的动作：“我说，自罚三杯，冲冲你脑子里的水。”
“怎么，李总是听不懂人话吗？”
李总：啊？
有人小声提醒：“自泼三杯…”
李总：……
“哗啦”x3
男人脚下的地毯晕湿一片，周围低声的议论被欢快的交响乐所掩盖。
程澈看完一场戏，留够了三分钟的时间，让大家回味。才起身，随意开口解释了一句，让大家尽情享受宴会。
毕竟是老爷子的寿宴，该闹是要闹一下，但也不能闹过了。
齐明耀不懂，或者说是不在意这些暗流涌动。
只是一把大力，拉过程锦，眉飞色舞的揶揄：“三少？还挺能装啊，哈哈哈哈。该说不说，有点子修竹的感觉诶。”
裴云敛：“……”
程锦：“……”
安修竹：“……这话听着，怎么那么不像好话呢？”
要像也该是像我，像安修竹算怎么回事？程澈十分不理解齐明耀的脑回路，但也知道这傻缺的德行，并没有太在意这话。
程澈身边的安明月也跟着笑笑，修竹是她亲弟弟，程锦将来也是她弟弟，什么像不像的，都是她弟弟。
这边的氛围又好了起来，宴会厅上的氛围却处处透露着一股怪异，只是大家都是装惯了的老手，对于什么档次的宴会，该做什么该说什么，都十分清楚。
所以，在几位大佬下楼的时候，场上的氛围一切如常。
来人是北欧奈亚斯特家族的继承人，以及她的丈夫。
还有两位分别是多纳亚爵王子，以及凡维斯布鲁克王子。
他们的身后跟着一长串的仆从，明眼人一看就来历不凡。却径直冲着程家小少爷而来，还单独敬了酒。
程锦在注意到身边的小伙伴们纷纷抬酒起身，就也跟着站了起来。随后，通过程澈的介绍，确定了几人的身份地位：跟程家祖上有着姻亲关系。
虽然离得太远，但对于如今两方人的地位利益而言，这份姻亲关系就是最亲密的。
而这次寿宴几人来的目的，除了利益上的合作，便是想要再度捆绑，加深这份姻亲联系。
这个认知让程锦大感不妙。
果然，凡维斯布鲁克王子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差点没让程锦当场失态。
“我妹妹叫亚奈，你见了，一定会爱上她的。”
程锦还没来得及开口，程澈上前半步，同人敬酒，打断了凡维斯布鲁克的话，并抬手轻轻拍了拍程锦的肩膀。
这事还真不是这样。
程锦：最好快点解释，不然……
裴云敛的脸都黑成什么样子了。
这种事情，不好在这样的场合下畅谈，程澈几句话将人送走。
宴会厅上，暗中的氛围再次诡异起来。
“我去，这个程锦，不说是程三爷的独子，我都要以为是什么大人物的后代了。怎么那么多大佬对他都这么客气啊？”
“还好刚刚那个李总上去了，不然今天倒霉的……”
“感谢李总排雷……”
“程锦真的是从小养在淮城的少爷？我看着他那气度，还有一口流利的F语，一点也不像是刚接回来的小少爷。”
“我估摸着，那什么在淮城养病十八年，大概率是程家给他做的假。你们看三少和安少齐少他们几个那熟稔的模样，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吃翔。”
“咦，说话就好好说话……”
“我也这么觉得，不是说三少在娱乐圈当明星嘛，估计就是为了保护小少爷，程家才这么做的。”
宴会厅上的言论传的很快，不一会儿，花园中，九成的人都知道了里面发生的事。
程锦对此并不在意，但这样的场面，程老爷子却十分满意。
老爷子站在阁楼，向下看去：“文霖，去叫多纳亚爵王子他们过来吧。”
是的，刚刚几人下去找程锦敬酒，还有凡维斯布鲁克王子的那一番话，都是老爷子暗示的。
他们想要紧密的姻亲关系，程老爷子并不反对，但也不算是多么支持。
所以他今日说，一切还是要看孩子们的心意。只是，程澈是程家长孙，也是早早与安家小姑娘定下了，便不可能再联姻。
程诺军人的身份，更加不可能和外籍男人结婚。
那么就只剩下程最和程锦了。
程锦是他才找回来的小孙子，他巴不得留在身边一辈子，怎么舍得才接回家就要送出去。何况小孙子的能力，他多少了解一些，最近干的如火如荼的游戏公司，就是整日待在家中，他也有所耳闻。
将来华安给谁接手，他还真没想好。
最后只剩下一个程最，他不想这么选择。程最这孩子，不争不抢，随了他妈，他不可能这么委屈自己的孙子。
老爷子杵着拐杖的手一紧，想到了老大那些私生子私生女……都在国外生活了那么长时间，这交流起来，应当是要轻松的。
何况程家养着这些人这么多年，该到他们回报的时候了。
老爷子冷哼一声。
程文霖刚转身的脚步一顿，“老爷……？”
“没事，就是想起m国那个孽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