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傍晚。流云仙城西区,静心雅舍。
相较于上次的临水暖阁,这次林婉儿将小聚设在了雅舍深处一座更为幽静、防卫也更显森严的“赏珍轩”内。轩外翠竹掩映,灵雾缭绕,隐约有阵法波动;轩内灯火通明,檀香清雅,布置却比暖阁庄重许多,更像是一处小型议事厅。除了林婉儿和她的老妪护卫外,还多了一位身着锦袍、面容清癯、眼神锐利如鹰隼的老者,其气息渊深,赫然是筑基后期的修为!他端坐主位,看似随意,却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墨老鬼(莫老)带着小包子(莫小草)准时赴约。一进赏珍轩,感受到那筑基后期老者的目光扫来,墨老鬼佝偻的背似乎更弯了,脸上堆满谦卑又惶恐的笑容,拉着小包子就要行大礼:“小老儿莫山,携孙女小草,拜见前辈!拜见林小姐!”
小包子更是心跳如鼓,那老者的目光如同实质,让她呼吸都有些不畅,她赶紧低下头,学着师父的样子,就要跪下,怀里紧紧抱着今天格外安静、甚至有些瑟缩的煤球。【咕啾……(不舒服……有讨厌的味道……)】煤球把小脑袋埋在小包子胳膊里,只露出两只警惕的眼睛。
“莫老不必多礼。”林婉儿起身,笑容温婉,虚扶了一下,目光却似有似无地扫过小包子紧抱煤球的动作,“这位是我林家供奉,林伯,精通古物鉴定与阵法,听闻莫老对星象古物颇有见解,特来一同品鉴。”
那林伯微微颔首,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坐吧。听婉儿说,你有一物,能引动古器灵性?且取来一观。”他直接切入主题,毫无寒暄,显然时间宝贵,也带着审视的意味。
墨老鬼“诚惶诚恐”地在下首坐下,小包子挨着他,紧张得手心冒汗。墨老鬼从怀中(实则是袖内暗袋)取出那个装着“星髓石”碎片的玉盒,双手恭敬递上:“回前辈,就是此物。祖上传下的‘星髓石’残片,微末之物,不敢当‘见解’二字,只是……只是对些沾染星辰气息的老物件,偶有微末感应。”他语气卑微,将石头定位为“残片”和“微末感应”,降低期待。
林伯接过玉盒,并未立刻打开,而是指尖泛起灵光,在玉盒表面轻轻拂过,布下了一层隔绝禁制,防止气息外泄或被做手脚,手法老辣。然后他才打开盒盖。
顿时,那股沧桑而精纯的星辰之力气息再次弥漫开来,虽然微弱,却让林伯眼中精光一闪!他拿起那块暗蓝色碎片,仔细感知,眉头微皱:“确是星辰石无疑,但灵性流失严重,内核近乎枯竭。你说它能感应古器?”
“是……是。”墨老鬼连忙道,“前几日在画苑,此石靠近那古星盘时,似有微光一闪,那星盘指针也动了一下……许是巧合,许是……残存的一点灵性共鸣。”他话说得模棱两可,把“主动激发”说成“被动共鸣”。
林婉儿适时接口,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林伯,您看此石……可能与家族古籍中记载的‘星辰核心’有关?”
林伯不置可否,将石头放回玉盒,目光锐利地看向墨老鬼:“巧合与否,一试便知。婉儿,将‘那件东西’请出来。”
林婉儿点头,对老妪护卫示意。老妪走到轩内一侧墙壁,手掐法诀,打出一道灵光。墙壁无声滑开,露出一个暗格,里面摆放着一个尺许见方、通体漆黑、刻满复杂封印符文的金属箱子。老妪小心翼翼地将箱子捧出,放在中央的玉桌上。那箱子一出现,整个赏珍轩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分,一股阴冷沉寂的气息扩散开来。
煤球猛地一颤,把小脑袋完全埋了进去,发出恐惧的“呜呜”声。【咕啾!(讨厌!害怕!里面的东西坏!)】
小包子也感到一阵心悸,下意识地靠近师父。
林伯双手掐诀,接连打出数道灵光,解除了箱子上层层叠叠的封印。箱盖缓缓打开,里面铺着深紫色的绒布,上面静静躺着一块巴掌大小、形状不规则、通体暗沉无光、表面布满腐蚀孔洞的黑色金属碎片。碎片毫无灵气波动,死气沉沉,仿佛一块凡铁废料。
“此物,乃家族秘藏,疑似上古某件星辰法宝的残片,但年代过于久远,灵性尽失,家族多位鉴定师都束手无策。”林伯看着墨老鬼,眼神深邃,“莫老,用你的‘星髓石’,试试看。若真能引动其丝毫反应,林家必有重谢!”
行动开始!
墨老鬼脸上露出“为难”和“紧张”之色:“这……前辈,此物一看就非同小可,小老儿这石头……怕是……”他磨蹭着,似乎不敢上前。
“无妨,一试即可。”林伯语气不容拒绝。
墨老鬼“只好”硬着头皮,拿起玉盒,慢慢走到玉桌前。小包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关键时刻到了!师父要怎么在两位筑基修士,尤其是一位筑基后期高手眼皮子底下“做手脚”?
只见墨老鬼将玉盒放在桌上,打开,取出那块“星髓石”碎片。他双手捧着石头,靠近那黑色金属碎片,嘴里还念念有词,像是祖传的什么粗浅咒文,实则全是瞎编乱造遮掩动作。他的指尖,极其微小的幅度内,按照特定顺序,轻轻拂过“星髓石”上那几个被煤球“啃”过、实则被墨老鬼刻画了隐匿符文的节点!
招式细节:暗手“点星诀”!
此乃墨老鬼狐妖本命神通之一“幻灵指”的简化应用,将一丝精纯的妖力(伪装成星辰力)以特定频率和轨迹,注入符文节点,激发石头内蕴藏的那一丝真正的星辰本源(来自星髓岩),并引导其产生极其短暂、可控的共鸣波动。此术对灵力操控要求极高,差之毫厘便会暴露妖气或引发过强波动。威力:无直接杀伤力,但用于“造假”堪称神技,效果堪比真正的高阶星辰法宝轻微共鸣!
就在墨老鬼指尖拂过最后一个节点的刹那!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可闻的嗡鸣响起!并非来自“星髓石”,而是来自玉桌上那块死寂的黑色金属碎片!只见碎片表面那些腐蚀孔洞中,骤然亮起无数针尖大小的、幽蓝色的星芒!虽然一闪即逝,但那股骤然迸发、旋即收敛的苍凉古老的星辰剑意,却让整个赏珍轩的空气都为之一凝!仿佛有一柄沉睡了万古的星辰之剑,短暂地苏醒了一瞬!
“什么?!”
林伯猛地站起身,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震惊之色!林婉儿也掩住了小口,美眸中满是不可思议!那老妪护卫更是瞬间气息紧绷,锁定了墨老鬼和那碎片!
成功了! 小包子内心狂喊!师父太厉害了!
墨老鬼则“吓得”手一抖,差点把“星髓石”掉在地上,连连后退,脸色“煞白”,声音颤抖:“前、前辈!这、这是……”
林伯一个箭步上前,仔细检查那黑色碎片,确认刚才的异象非虚,他深吸一口气,看向墨老鬼的眼神彻底变了,不再是审视,而是带着一丝灼热和凝重:“果然……果然能引动!虽然只有一瞬,但确是星辰剑意无疑!莫老,你这家传星髓石,了不得啊!”
林婉儿也激动道:“林伯,看来古籍记载没错!唯有蕴含本源星辰之力的物品,才能唤醒这‘星陨铁’内残留的印记!”
墨老鬼“惊魂未定”,拍着胸口:“侥幸!真是侥幸!祖上积德啊!” 他暗中对小包子使了个眼色。
小包子会意,立刻露出“与有荣焉”又带着点后怕的表情,小声对煤球说:“煤球你看,爷爷的石头真厉害!” 实则是在安抚还在发抖的煤球。
煤球:【咕啾……(亮了……但还是讨厌……)】
林伯小心翼翼地将那“星陨铁”收回金属箱,重新封印,态度和蔼了许多:“莫老,不必惊慌。此石于林家有大用!开个价吧,这块星髓石,林家要了!或者,你可知何处还能寻得此石?”
图穷匕见!真正的目标来了!
墨老鬼脸上露出极度“为难”和“不舍”:“前辈……这……此石乃祖传信物,所剩无几……先祖遗训,不可轻售啊……至于产地……年代久远,只依稀听闻,与‘陨星’坠落之地有关……具体……唉,早已失传了……” 他开始吊胃口,抛出一个模糊的方向(陨星山脉),却咬死“祖训”和“失传”,既不答应,也不完全拒绝,将主动权暂时握在手中,待价而沽。
赏珍轩内,气氛变得微妙起来。林家的“诚意”展示和迫切需求已经摆上台面,而墨老鬼这块“敲门砖”的价值,也瞬间飙升。一场关于“星髓石”的交易与博弈,才刚刚开始。而煤球对那“星陨铁”异常的恐惧,又为这看似顺利的局面,埋下了一丝不安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