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玄烬的龙辇碾过朱雀大街时,京城的晨雾还未散尽。
道旁跪满了文武官员,却无人敢抬头。
银鞭上的蛇纹在晨光里泛着冷光,那是方才抽穿谢无咎琵琶骨时溅的血,还凝着未褪的腥气。
云苏微倚在他臂弯里,指尖摩挲着他腰间半块玉珏——与慕容昭手中那半块合起来,正是前朝气运所系的“双生龙髓珏”。
“殿下,太医院院正求见。”铁柱掀开车帘,声音压得极低,“说是……太后醒了。”
离玄烬垂眸瞥向云苏微,她正捏着颗蜜枣往他嘴里送,指尖还沾着系统仓库里的桂花糖霜:“太后?”
“装了十年疯病的那位。”云苏微漫不经心舔掉指腹的糖渍,“我前日替她诊脉时,发现她体内的冰魄毒被人动了手脚——看来是谢无咎的后手。”她突然笑出声,“有意思,他都成了阶下囚,还有人敢替他掀风浪。”
龙辇在宫门前停下。
离玄烬扶她下车时,阶上突然传来尖细的嗓音:“七皇子好大的威风!皇陵擅动私刑,还牵连太后病体——”
说话的是三皇子离玄琛,腰间的玄玉扳指闪着幽光。
他身后跟着六个带刀侍卫,刀鞘上的云纹与谢无咎暗卫的标记如出一辙。
云苏微脚步微顿,系统仓库里的银针自动浮现在掌心。
离玄烬却先一步扣住她的手腕,将她藏在身后。
他望着离玄琛腰间的扳指,眼尾的红痣漫上血色:“三皇兄可知,谢无咎的药人军队为何会碎成渣?”
离玄琛的喉结动了动。
“因为他们的命,全拴在这鼎上。”云苏微从系统里取出药鼎,鼎身暗纹流转如活物,“而鼎的器灵……”她踮脚吻了吻离玄烬的耳垂,“是我。”
离玄琛的侍卫突然暴起,刀光直取云苏微咽喉。
离玄烬的银鞭比刀更快,蛇头绞住刀刃的瞬间,云苏微的银针已穿透那侍卫后颈——正是前世实验里,阻断神经传导的致命穴。
侍卫的刀当啷坠地,人却还保持着挥刀的姿势,眼珠剧烈转动着说不出话。
“这是‘锁魂针’。”云苏微绕到他面前,指尖戳了戳他僵硬的脸颊,“我能让他活到明年今日,也能让他此刻就变成只会流口水的傻子——全看三皇兄想不想知道,是谁给太后下的续毒。”
离玄琛的冷汗浸透了中衣。
他突然瞥见龙辇后跟着的玄衣女子——慕容昭正垂眸抚弄腰间玉珏,那是只有前朝宗室才有的“九凤衔珠”佩。
“你……你是慕容氏!”他踉跄后退两步,“前朝余孽怎可入皇宫?!”
“前朝?”慕容昭抬眼,目光如刀割过他的咽喉,“大衍的江山,本就是我慕容家的。当年你祖父弑君夺位时,可曾想过今日?”她指尖轻弹玉珏,离玄琛腰间的玄玉扳指突然炸裂,碎片扎进他手背,“就像这玉,本不该属于你。”
宫门前突然响起钟鸣。
九声清越的钟声里,老太监颤巍巍捧来金漆圣旨:“太后懿旨,宣七皇子、七王妃即刻觐见。”
云苏微捏了捏离玄烬的掌心。
他低头看她,见她眼尾上挑,分明是要“看戏”的模样。
两人相视而笑,手挽着手往内殿去,留离玄琛在原地捂着流血的手背,连滚带爬地往太医院跑。
慈宁宫的檀香混着药味。
太后斜倚在软榻上,苍白的手正攥着谢无咎的密信——信里写着“龙髓池已破,速除七皇子”。
她见云苏微进来,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血沫溅在信纸上,开出妖异的花。
“哀家病了十年。”太后突然抓住云苏微的手,指甲几乎掐进她腕间的系统印记,“可总梦见有人在耳边说,‘龙髓能医,龙髓能医’……”她的目光转向离玄烬,“阿烬,你娘的龙髓,是不是真的能医?”
云苏微的系统突然震动。
仓库最深处的《龙脉续》残卷自动展开,露出一行批注:“龙髓养魂,亦能蚀心。非纯善者饮之,必遭反噬。”
她望着太后眼底翻涌的贪婪,突然笑了:“能医。”她从系统里取出金疮药,“但得先医您手上的毒——三皇子送的玄玉扳指,浸了百日鹤顶红。”
太后猛地甩开手,见指尖果然泛着青黑。
离玄烬的银鞭缠上她的手腕,蛇头凑近她的脉搏:“说,谁让你醒的?”
“是……是大皇子!”太后尖叫着缩进软榻,“他说只要我指证你弑君,就封我为太皇太后!”她突然抓住云苏微的衣袖,“姑娘,你医术那么好,救救我!我把凤印给你,把……”
“晚了。”云苏微抽回手,“鹤顶红入脉,三刻丧命。”她望着太后逐渐发青的脸,“不过你放心——”她指了指窗外,“大皇子的人已经到了。”
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大皇子离玄昭掀帘而入,腰间悬着象征监国的虎符,身后跟着二十个带甲侍卫。
他扫过瘫在地上的太后,又望向离玄烬腰间的银鞭,嘴角扯出冷笑:“七弟好手段,连太后都敢害——”
“害太后的是你。”离玄烬的银鞭骤然绷直,蛇头对准离玄昭的咽喉,“谢无咎的药人军队,三皇兄的毒扳指,还有你给太后下的续毒——”他的瞳孔缩成蛇类的竖线,“你们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任人拿捏的傻王?”
云苏微的系统弹出新提示:“检测到离玄昭体内有药人残毒,是否启动‘毒泉反噬’?”
她望着离玄昭慌乱的眼神,突然想起前世手术台上,谢无咎也是这样看着她的——把活人当棋子,把人命当实验。
“启动。”她轻声道。
离玄昭突然捂住心口,指甲在锦袍上抓出血痕:“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你体内的药人残毒,是谢无咎用龙髓养的。”云苏微走到他面前,“而龙髓现在在我鼎里。”她拍了拍腰间的药鼎,“所以——”
离玄昭的瞳孔瞬间扩散,心口炸开一团血花。
他踉跄着后退,撞翻了案上的茶盏,茶水溅在谢无咎的密信上,晕开“大皇子”三个血字。
“这就是‘毒泉归源’。”云苏微转身对离玄烬笑,“你的龙髓,我的鼎,他们的命……”她踮脚吻了吻他的唇角,“全在我们手里。”
殿外突然传来山呼海啸般的“万岁”声。
铁柱掀帘进来,脸上带着狂喜:“殿下!城门外跪了三千前朝旧部,说要见慕容夫人!他们举着‘还我大燕’的旗子,说您是慕容氏的血脉,该坐龙椅!”
离玄烬望着云苏微发亮的眼睛,突然低笑出声。
他的银鞭缠上她的腰,将她抵在殿柱上,蛇纹蹭过她的耳垂:“微微,他们要我当皇帝。”
“那你当。”云苏微勾住他的脖子,“我要当皇后。”
“好。”他吻住她的唇,“但先说好——”他的舌尖扫过她腕间的系统印记,“你的鼎,你的人,都只能是我的。”
殿外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镀了层金边。
慕容昭站在廊下,望着那对依偎的身影,掌心的玉珏与云苏微腕间的印记同时亮起青光——那是跨越两世的命数,终于在这一日,彻底纠缠成解不开的结。
而在更深处的地牢里,谢无咎望着手腕上被银鞭抽穿的血洞,突然发出刺耳的笑声。
他的指甲抠进砖缝,那里刻着一行极小的字:“药人0927,龙髓活鼎,当与慕容血脉同生共死……”
“原来如此。”他的笑声渐弱,“原来这局,我从二十年前就输了。”
晨雾散尽时,离玄烬的龙袍已披在云苏微肩头。
她望着殿外跪伏的人群,突然想起前世手术台上最后的画面——那个抱着婴儿的宫装女子,正是慕容昭。
而婴儿腰间的半块玉珏,此刻正躺在离玄烬的掌心,与她腕间的系统印记,共同映出大衍王朝即将翻篇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