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臻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看着杜大爷那张端正的脸忍不住唏嘘,
长得人模狗样的,居然为了小妾当众打媳妇,啧,不是好饼。
当然。
谢玉臻瞅了眼地上的齐氏,这位也不是全然无辜。
都是活该。
齐氏被踹的嘴角都渗出血来,她捂着肚子,一双眼怨毒的看向这个和自己过了近二十年的夫君,像是失去獠牙的毒蛇一般,面目狰狞。
她紧咬牙关,声音从牙缝里出来:“杜建章,你居然敢打我?”
杜建章刚刚那一瞬间也是怒火烧昏了头脑,现在也反应过来,方才是自己冲动了。
不过既然已经踹了,那便不能轻易算了。
他冷哼一声,宽大的袖袍甩在了齐氏的脸上,指着她呵斥道:“丢人现眼的东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也敢欺负如儿,是嫌你名声太好了是吧?”
齐氏讥诮的笑出声来,质问道:“我名声不好又是拜谁所赐?杜建章,你不会真以为你的心肝宝贝是什么好货色吧?当初大着肚子进门,谁知道杜洪斌那个野种是不是你的!”
“你给我住嘴!”
啪的一声,杜建章的巴掌狠狠地落在了齐氏的脸上。
他的目光冰冷无情,像是在看自己多年的仇人一眼,满含厌恶。
“我再说一遍,别让我再从你嘴里听见这话!”
如姨娘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她捂着胸口倒退两步,不可置信的看向齐氏:“姐姐,那赵恒已经死了,我也证明过自己的清白了。你为什么还要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来来污蔑我和斌儿?”
说完,她便一头扑进了杜建章的怀里,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杜建章耐着性子,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哄她,轮到齐氏时立马换了个语气。
“来人啊,大夫人身体不适,赶紧带她回去休息吧,休息不好,就不必出门了。”
这是变相的禁闭了?
齐氏身边的丫鬟小心翼翼的上前将人扶起来,送回了院子里。
闹出这种事情,这场赏菊宴也办不下去了。
杜建章领着如姨娘走后,众夫人纷纷请辞。
谢玉臻倒是没着急,她让崔玉巧先走一步,自己则跟着二夫人来到了杜长乐的住处。
屋内。
杜长乐身着里衣,正趴在床榻上看游记。
她的气色照比受伤那日要好上了许多,但也肉眼可见的瘦了下来。
见谢玉臻跟着自己的母亲进来,她翻书的手一顿,立马笑开来:“母亲,虞姐姐来了。只是我身子不便,就不起身招待了。”
谢玉臻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趴你的就是了,我还能和你计较这个?”
旁边的小丫鬟搬了两个小凳子在旁边,谢玉臻与李氏一人一个,坐了下来。
谢玉臻看向她的后背,不由得想起那日的刀伤,又长又深,光是想着都替她疼。
“你伤势如何了?还疼吗?”
杜长乐看向她的眸子,那双漂亮的眸子里蕴含着的关切不似作假。
她心下微暖,摇了摇头:“早就不疼了,现在就靠养着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杜长乐这次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怕是年前都出不去门了。
“话说,他们为何要追杀你?”
谢玉臻忽然想起那日二夫人说的话,这群人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能让长房的大夫人亲自带人去找?
杜长乐抿了抿唇,看向自己的母亲。
二夫人点了点头,侧头对屋内的下人道:“你们先下去吧,不得吩咐不允许靠近。”
“是,夫人。”
屋内的小丫鬟们都退下,杜长乐这才压低声音道:“是大伯母房中的丫鬟手脚不干净,偷了压箱底的衣裳出来准备卖,却发现里面夹着账本。这账本……”
她顿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将话继续说完。
“这账本,是大伯记录营收的。与我们看到的,以及上交官府的,都不一样。那丫鬟心知闯了祸,害怕事情败露后自己被灭口。于是就找上了我这里。”
不一样?
谢玉臻愕然,那这不就是逃了税收吗?
农户家要交农税,从商的商客也是要交商税的。
如今大晋的商税是每年营收的百分之十,相对于前朝而言,已经算是比较低的了。
正因为税收比较低因此朝廷在这方面管控的也比较严苛。
一旦发现有逃税,漏税者,那可是抄家的大罪啊!
这杜建章是怎么想的,做了假账不说,还将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别人手里。
等等。
谢玉臻斟酌一下,试探着开口:“账本丢了,你打大伯应该不知道吧?或者换一种说法,你大伯是不是不知道账本被你大伯母拿走了?”
长房夫妻二人的关系今日一见便知如何,杜建章这么谨慎的人,又怎么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和自己不和的妻子手里。
依她看来,这账本多半是齐氏为了以后能辖制杜建章偷的,却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被杜长乐捡了漏子。
谢玉臻沉吟半晌,才开口问道:“这件事你都告诉了谁?”
“只有你和母亲知道。”
那就好。
谢玉臻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叮嘱道:“虽说你们两房向来不和,但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杜字,这账本的存在千万不能让外人知晓,明白吗?”
杜长乐明白她的好意,点了点头应下:“放心吧虞姐姐,我有分寸。”
不过这倒是一个机会,齐氏眼下只是怀疑东西在杜长乐这里,但并没有确凿的证据。
尚且怀疑便能够下此狠手,若是让她觉得东西在如姨娘手里……
思及此处,谢玉臻蓦然开口:“给你账本那小丫鬟还活着吗?”
“死了。”
开口的是二夫人,她叹了口气,有些惋惜的说道:“那春红也是可怜,家里老娘病了买不起药,才想着偷东西换些银钱的。
这事儿被齐氏知道以后,连她卧病在床的老娘都没放过,一把火全给烧了,还连累邻居家一个尚在襁褓里的孩子。”
那还真挺作孽的。
谢玉臻眉头微蹙,沉默片刻,又道:“不知大夫人在长房还有能用之人吗?”
齐氏不解:“有是有,不过只是个三等丫鬟,平日里连主屋都进不去。”
谢玉臻的眉头这才松了两分:“这便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