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珠懊恼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脸颊烧得滚烫,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掉下来。
绿珠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心里把自己骂了千百遍——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把心里那点荒唐念头秃噜了出来,还说的这般不知轻重!
“奴、奴婢知错了……”绿珠声音发颤,头埋得更深,额头几乎要贴到地面,“是奴婢胡言乱语,是奴婢脑子糊涂了,不该瞎琢磨这些混账事,求少爷别往心里去……”
张锐轩看着她这副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的模样,又气又觉得好笑,手里把玩的钯金手镯转了两圈,故意沉声道:“哦?现在知道错了?错哪里了”
绿珠身子抖得更厉害,指尖把衣角攥得皱成一团,哽咽着道:“奴婢……奴婢就是一时慌了神,您千万别怪罪我娘,她就是个普通妇人,从来没敢想过这些……都是奴婢的错,您要罚就罚奴婢,别牵扯旁人……”
绿珠越说越急,眼泪终于忍不住砸在地上,混着满心的悔意。
明明是想护着娘,却偏偏说了最蠢的话,不仅冒犯了少爷,还平白把娘扯进来,若是少爷真往心里去,那可怎么好?
张锐轩见绿珠吓成这样,也没了逗弄的心思,轻咳一声,语气缓和了些:“起来吧,看你那点出息。少爷没有记错得话,你娘都快五十岁了吧!少爷我还没那么无聊,去惦记一个五十岁老妇人。只是下次再敢这般口无遮拦,仔细你的皮。”
绿珠闻言,先是愣了愣,随即连忙磕头谢恩,手脚并用地爬起来。
绿珠心里吐槽,这不是被你兴头吓住了,一时忘了了年龄这回事,绿珠心里松了一口气。
同时有想起王氏和刘氏那两个人,看来自己嫂子也要看住。
绿珠心里暗暗自嘲自己这个少爷是真的不挑食,不过随即又放心下来,少爷好像也有那么挑食,就自己嫂子那个容貌和身材入不了少爷眼。
六月二十五日,扬州城就传开了,万家这对千金被盐政衙门老爷小侯爷看上了,要收房坐妾了。
陆定风把儿子陆明远叫到跟前说道:“看你干的好事,这下把万家推到小侯爷那边去了,这下怎么收场!”
陆明远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指节泛白,眼底掠过一丝狠厉,陆明远缓缓抬手,对着自己脖颈处做了个利落的抹脖子动作,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阴鸷:“爹,既然推过去了,那便让这桩事,彻底断了根。”
陆定风瞳孔骤缩,猛地拍桌:“你疯了?张锐轩现在盯着扬州,万家人动不得!”
“动不得万家,难道动不得那两个丫头?”陆明远冷笑一声,眼底的狠戾更甚,“只要万文文和万亭亭入不了侯府,张锐轩的算盘落了空,万金有那老东西没了倚仗,自然还得回头求咱们。
到时候,不仅能拆了他们的关系,还能让万家彻底记恨上张锐轩,一箭双雕。”
陆明远上前一步,凑近陆定风耳边,声音带着几分阴恻恻的算计:“此事做得干净些,推到流民或是劫道的身上,谁能查到咱们头上?只要断了这层牵连,扬州城的风向,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陆定风看着儿子眼底的决绝,眉头紧锁,指尖捻着胡须沉吟片刻——陆定风知道陆明远的性子,一旦狠起来便不留余地,可眼下这局面,似乎也只剩这一条险路可走。
陆定风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失望,摇了摇头说道:“你呀!做事还是急躁了一点,这扬州城又不是只有我们陆家,全家、李家、崔家这三家是好相与的,钱家就算了,自从被太祖吓了那一次,一直都是唯唯诺诺的,就别指望了。
越是这种危机时刻,越是要沉住气,咱们陆家家大业大,就是丢了这几万两盐钱也不算什么,没有必要为了这么几个钱铤而走险,知不知道。”
陆明远脸上的狠戾僵了一瞬,随即沉了脸,语气带着几分不甘:“爹,这不是几万两盐钱的事!张锐轩一来就拿盐政开刀,万家倒向他之后,其他几家指不定也会跟风!到时候咱们陆家在扬州盐道的话语权,迟早要被他架空!”
陆定风捻着胡须的手顿了顿,却仍压着性子道:“架空?哪有那么容易。张锐轩虽是小侯爷,可是他是流官,当不了几年,陛下就不会让他干了,万家是越活越回去了,如此短视,小侯爷一回去,看他万家怎么办?”陆定风一点都不急。
扬州县衙内,赵问道已经羁押了万义山有一段时间了,万家老二万金生和老三万金年都派人过来游说过,让赵问道弄死万义山,必有重谢。
万义山一死,大哥万金有就绝后了,必然要过继一个儿子,到时候不就有机会了。
万家家规,长子继承家产,其他几个儿子拿一份银两出去过活,当然每代家长会设置公田,所以他名下的子孙后代还能分一份公田出产,保证饿不死,可是也发不了家。
赵问道揣着一肚子心思,脚步匆匆踏进盐政衙门书房,忙拱手行礼:“小侯爷,下官有一事禀报。”
张锐轩抬眼,语气平淡:“是为万义山的事?”
赵问道心头一凛,暗叹对方心思通透,连忙应声:“正是。万义山羁押多日,不知道小侯爷是什么态度,下官也好出一个章程。”
赵问道心想,你是苦主,可是如今你又收人家妹妹做妾室,也算是一家人,妾室虽然算不得正经亲戚,可是不正经亲戚也是亲戚。
张锐轩沉默一会说道:“既然从犯都伏法了,这个主犯就给他一个痛快吧!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
赵问道神色愕然,心想,你不都要纳人家妹妹了,怎么还下这么重的手?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这是用在“大舅哥”身上。
张锐轩看出赵问道的表情来了,解释道:“赵大人,不是我心狠,其实是我那妾室母亲胡氏,胡氏她心难安,我也就只能为大人分忧了。”
赵问道恍然大悟,妻妾相争,看来万义山这次是死的硬硬的了。
张锐轩接着说道:“不过也算是一家人不是,我还是不忍刀刃加身,这文文亭亭还得守孝,真的是夜长梦多。”
赵问道点点头:“下官明白了,不会让小侯爷难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