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锐轩身着一袭大红色骑装,腰间玉佩随着步伐轻晃,大步踏入总办大楼,目光如炬,扫过屋内剑拔弩张的众人,最后落在蔡通涨红的脸上。
“你们都散了吧!本官和蔡协办好好谈谈!”张锐轩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人群哄的一声散去,只留下蔡通和蔡通十几个师爷。
蔡通脸色骤变,强撑着起身行礼:“总办误会了,卑职此举实是为了……”
蔡通心里大恨,这是哪个耳抱神把这位爷招来了,看来这个月搞不成了。
“为了给陛下省钱?”张锐轩冷笑一声,径直走到案前,抓起月例表狠狠摔在地上,“本总办看来你这是要毁陛下的名声,这是哪里,这里是陛下的产业,工人们要是过的不好就是伤了陛下的颜面。”
蔡通额角青筋暴起,强挤出一抹笑意:“总办言重了,卑职只是……”
“只是想踩着矿工的血汗往上爬?”张锐轩猛地拍案,震得案上墨砚翻倒,漆黑的墨汁顺着月例表蜿蜒流淌,“陛下钦定的月例标准,你竟敢擅自克扣,到底是把圣谕当儿戏,还是把集团当你谋取仕途的跳板?”
蔡通低着说道:“卑职不敢,卑职只是……”
蔡通心想,你不过是仗着家世好,小小年纪就在本官面前猖狂,本官可是两榜进士,十几年的宦海生涯还不比你这个愣头青理解大明官场。
不过蔡通不敢说出来,张锐轩是总办,蔡通是协办,这个台子是张锐轩搭的,蔡通是拣现成的,张锐轩还是寿宁侯府接班人,蔡通只是一个门客,都不占优。
“怎么?内心不服气?”张锐轩问道。
“下官只是……,只是想不通……”蔡通并不认为自己错了。
十几年为官生涯,蔡通估算过,一个月一两足够他们生活,没有必要给他们那么多,给多了也是被他们花掉了。
“想不通就执行?你也不相信,这一年来永平府商贩增加了多少,繁荣了多少。”
“可是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人多了就自然繁荣了,和他们月例多少有什么关系?”蔡通不认为,这两个事物有必然联系。
张锐轩闻言,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踱步至窗前,望着楼下三三两两归家的矿工身影,沉声道:“枉你寒窗苦读数十载,却连最浅显的道理都不懂。
工人们多拿的月例,会化作市井里的米面粮油,会变成商铺中的针头线脑。
他们手中有钱,商贩才有生意,商铺才能林立,永平府的繁荣,靠的从来不是你克扣的那点银钱!”
张锐轩猛地转身,衣袂带起一阵劲风,“你以为一两银子足够活命?可是算的他们只够活命,如何对我大明会有归属感,长此以往,民心尽失,这些事要坏了陛下的大事。”
蔡通涨红着脸想要辩驳,却见张锐轩突然抓起案上月例表,径直甩过蔡通的脸掉于地上:“睁开眼睛看看!这些名字背后,是数十万个家庭!陛下将产业交予我们,不是让我们做敲骨吸髓的蠹虫!”
师爷们吓得纷纷后退,蔡通踉跄着扶住桌案,脖颈暴起青筋:“总办这般偏袒贱民,不过是妇人之仁!若将省下的银钱进献国库,陛下……”
“住口!陛下勤政爱民,若知你打着他的旗号盘剥百姓,第一个要你项上人头!明日巳时,我要看到所有月例如数发放。若再有差池——”
永平府治卢龙县城
汪直正在听王雨的汇报,这个张锐轩和蔡通起冲突了?汪直就知道这个蔡通和张锐轩不能长久。
“先关注吧!咱们不做评判,整理好内容,呈报给陛下。”汪直说完,又躺在摇椅上,几个义子用小木锤子在身上捶打,汪直挥了挥手,示意王雨下去。
在张锐轩强势弹压下,月例还是按原来份儿下发。
不过张锐轩还是再找了蔡通详谈一次,向蔡通承诺,好好干,将来知府出缺了,会和侯爷商量,优先推荐蔡通任职。
第二天,大明第一个转炉炼钢正式投产,这标志着大明的钢铁事业更进一步。
经过一系列的实验,石灰石,白云石和萤石的使用配方更合理了。大明工匠以前也会加入这些炼铁,只是都是工匠随意加,全凭个人经验。
不过张锐轩制定规范化要求,通过实验去找到最佳配方。
这也是没有办法,这个时代没有成分分析仪,也没有电子显微镜,做不了金相观察,只能通过实验得出结果。
忙完这些之后,张锐轩就要回转京师了。这个时候蒸汽机车研究组主任工匠前来汇报,第一台蒸汽验证机已经组装完成,邀请张总办参加开机仪式。
张锐轩眼中闪过惊喜,当即改了返程安排。
次日辰时,开平屯机械工坊前挤满了人,铸铁打造的蒸汽验证机如一头灰黑色巨兽盘踞中央,铜质管道蜿蜒交错,黄铜阀门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总办请看!”工匠主任抹了把额头的汗,示意学徒点燃炉膛。
煤炭燃烧,黑烟从烟囱喷涌而出,锅炉里的水渐渐沸腾,压力表指针开始缓缓转动。
张锐轩看到围观人群众多,赶紧命人疏散开来,第一次开机,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意外,现场人都配了一把油纸伞,关键时候可以挡一挡,聊胜于无吧!
众人屏息凝神,只听嗤——地一声巨响,蒸汽从管道中喷涌而出,带动巨大的飞轮开始转动,震得地面微微发颤。
突然一处管道破裂,一股热水在蒸汽压力下直喷张锐轩而来,金岩眼疾手快打开油纸伞,挡在张锐轩面前。
伞面撑开的瞬间,热水重重砸在伞面上,腾起大片白雾。
“少爷小心!”金岩立在张锐轩前面,油纸伞被冲得剧烈震颤,伞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工匠主任脸色苍白,指挥大家慌乱的关机,蒸汽压力耗尽,只有热水还在无力的往外冒出,似乎在嘲笑工匠的不自量力。
工匠主任跪在张锐轩前面,垂头丧气说道:“小人该死,请大人责罚!”
整个蒸汽机车组的工匠都跪倒一片。
蔡通大喝一声:“大胆,竟然敢谋害上官,给本官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