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泉水风波暂时平息，王霸天和他那两个狗腿子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缩在远处不敢再靠近物资点，但那怨毒的眼神时不时瞟过来，显然没憋好屁。
林小凡也懒得搭理他们，专心应付眼前越来越繁忙的活儿。
小比气氛越来越热烈，擂台上的法术对轰声、观众的呐喊助威声、还有各种做小买卖的吆喝声混杂在一起，吵得人脑仁疼。跑来领物资的各路人员也越来越多，需求五花八门。
“杂役！丙字三号擂台要十捆止血绷带！”
“庚字擂台防护阵需要补充灵石！快！”
“有没有清凉降火的灵茶？我们师兄快被火法烤熟了！”
林小凡忙得脚不沾地，登记、分发、协调，还得时刻提防王霸天那边再出什么幺蛾子。他那点增强后的精神力，几乎全用在 multitasking（多任务处理）和维持“老实废柴”表情管理上了。
“妈的，比前世开董事会还累……”他一边飞快地记着账，一边内心疯狂吐槽，“好歹开会还有咖啡喝，这里只有寡淡的辟谷丹！差评！”
就在他忙得晕头转向时，一阵略显嘈杂的争论声从物资点旁边传来。
“不行！绝对不行！这颜色不对！光泽度也差太多了！跟我们‘天工坊’的整体风格完全不搭！必须换掉！”
一个清脆又带着明显不耐烦和挑剔的女高音格外突出。
林小凡抬头望去，只见一群穿着统一深蓝色劲装、胸口绣着小锤子火焰纹章的弟子，正围在堆放装饰材料的区域。为首的是个少女，正指着几块刚刚运到的、用来铺设重要通道的流光玉石板，柳眉倒竖，一脸的不满。
那少女看起来约莫十六七岁年纪，身材高挑，比同龄女孩似乎还要高出少许，双腿修长笔直。她穿着一身利落的炼器坊弟子服饰，但与旁人不同的是，她的衣料明显更高档，裁剪更合体，袖口和衣领处用银线绣着更繁复的云纹，腰间束着一条镶嵌着几颗细小灵石的银色腰带，勾勒出不盈一握的腰身。
她的容貌极美，却是一种带着攻击性和疏离感的明艳。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鼻梁高挺，嘴唇饱满但此刻正紧抿着，显示着她的不悦。一双杏眼大而明亮，瞳孔是罕见的浅褐色，此刻正因为生气而瞪得圆圆的，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几分娇蛮和傲气。长发梳成一条乌黑油亮的麻花辫垂在胸前，发梢系着一个小小的、造型精巧的金色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发出细微清脆的声响。
整个人像是一把刚刚出炉的灵剑，光芒四射，却也带着未褪的火焰，灼人而锐利。
这应该就是唐笑笑提过的，炼器坊坊主的千金，李菲菲了。林小凡心里有了数。
“李师姐，”一个负责搬运材料的杂役苦着脸解释，“这批流光玉已经是库房里最好的了，颜色都是天然生成，略有差异很正常啊……而且时间紧迫，临时也找不到更……”
“正常？”李菲菲声音拔高，打断了他，手指几乎戳到那杂役鼻子上，“你看看这色差！这灰扑扑的质感！铺在迎宾主道上，像话吗？我们炼器坊负责这次小比所有擂台的防护阵法和部分装饰，代表的是宗门的脸面！绝对不能将就！”
她越说越气，浅褐色的眸子里几乎要喷出火来：“我早就把设计图和材料要求提交上去了！为什么送来的是这种次品？你们杂役处是怎么做事的？！”
那杂役被骂得不敢抬头，讷讷不敢言。
林小凡在一旁听着，大概明白了。这位大小姐是嫌弃材料不符合她“炼器美学”的高标准。
这时，王霸天眼睛一亮，觉得表现的机会来了，赶紧凑上前，点头哈腰地赔笑：“李师姐息怒，李师姐息怒！都是下面的人办事不力！我这就让他们把这些碍眼的石头搬走，立刻去找符合您要求的来！”
他一边说，一边对那几个杂役使眼色，示意他们赶紧动手搬。
李菲菲冷哼一声，脸色稍霁，但依旧不满意：“快点！耽误了布置，你们担待不起！”
王霸天连连称是，转身就对着林小凡喝道：“林小凡！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李师姐的吩咐吗？赶紧登记一下，把这些废料清理走！真是的，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他故意把棘手的活儿甩给林小凡，顺便在李菲菲面前踩他一脚。
林小凡心里暗骂一声晦气，面上却只能应道：“是。”
他走过去，拿起登记簿，准备记录材料变更。目光扫过那些被李菲菲贬得一文不值的流光玉石板。这些石板质地均匀，触手温润，虽然颜色不如最顶级的那么璀璨，但也绝对算不上次品，显然是天然纹理所致。
这大小姐，也太吹毛求疵了吧？简直是甲方中的战斗机！
李菲菲抱着胳膊，在一旁不耐烦地催促：“动作快点！磨磨蹭蹭的！”
林小凡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一边登记一边随口问了一句：“李师姐，不知您具体想要哪种色泽和光泽的流光玉？或许库房那边可以对照着找找看？”
李菲菲瞥了他一眼，似乎没想到一个杂役还敢多嘴，但涉及到她的专业领域，她还是带着几分傲然解释道：“至少要达到‘晨曦初露’的透亮感，底色纯净，流光要均匀连续，不能有丝毫杂色和斑驳！最好是能微微映出人影的那种！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晨曦初露？映出人影？您这是要铺地还是装镜子呢？林小凡内心吐槽，脸上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师姐是想要反光效果好一些的？”
“可以这么理解。”李菲菲不耐烦地摆摆手，“关键是整体视觉效果要和谐、高级！符合我们炼器坊的工艺美学！而不是这种……这种灰头土脸的玩意儿！”
美学？在这人来人往、打架斗殴的擂台下，谁他妈低头看你地板反不反光啊？林小凡简直无力吐槽。
但突然，他脑子里又闪过一个念头。
反光？
他想起之前为了应付苏师姐考核，让石雕“焕发青春”时，无意中弄出来的那种具有轻微抛光增亮效果的灵液喷雾！那玩意儿主要是为了防尘防腐，但似乎……也能增加一点光泽度？
虽然跟李菲菲要求的“晨曦初露”肯定差着十万八千里，但……死马当活马医？总比在这里干等着强啊！万一这大小姐就看对了眼呢？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开口：“李师姐，如果您只是想要增强一下这些石板的反光效果，弟子……弟子或许有个笨办法，可以临时试试……”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王霸天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出声：“林小凡！你疯了吧？在李师姐面前班门弄斧？你一个扫地的，懂什么叫炼器美学？还不滚去干活！”
李菲菲也皱起了眉头，浅褐色的眸子里满是怀疑和审视，上下打量着林小凡：“你？有什么办法？”
她被这个问题困扰了半天，现在哪怕有一丝可能，也愿意听听。
林小凡无视王霸天的叫嚣，恭敬道：“弟子以前打扫石雕时，无意中发现用一种混合了特定灵草汁液和石粉的浆水擦拭，能在表面形成一层极薄的保护膜，稍微增加一些光泽度……或许，可以给这些石板试试？”
他这话半真半假，说得极其含糊。
“灵草汁液？石粉？”李菲菲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脸上写满了“不靠谱”三个字，“胡闹！这是流光玉！不是普通石头！胡乱涂抹东西，损坏了材料你赔得起吗？简直是亵渎炼器材料！”
王霸天立刻附和：“就是！李师姐您别听这废物胡说八道！他除了会扫地，就会信口开河！”
林小凡却不慌不忙，继续道：“弟子不敢。只是觉得，既然一时找不到更合适的材料，与其干等着，不如尝试一下。用量极少，只在表面薄薄一层，若是无效或是不好，立刻停止，用水冲洗掉便是，应该不会损坏石板本身。”
他这话说得在情在理，而且风险可控。
李菲菲看着那堆“灰扑扑”的石板，又看看一脸“诚恳”的林小凡，再看看一旁谄媚的王霸天，心里一阵烦躁。
deadline 越来越近，确实没时间等了。
她咬了咬饱满的下唇，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勉强道：“……罢了！就让你试试！但我警告你，要是弄坏了一块，或者效果更难看，我唯你是问！”
“谢师姐信任。”林小凡心里松了口气，赶紧行动起来。
他在众人疑惑和看戏的目光中，跑到堆放杂物的地方，找出之前偷偷藏起来的、研磨好的灵碱草粉末和另一种具有轻微粘合固化作用的“胶藤”粉末，又兑了些清水，快速搅拌成一盆乳白色、略显粘稠的浆液。
然后，他拿起一把最柔软的长柄毛刷，蘸取浆液，小心翼翼地在一块废弃的边角料流光玉上薄薄地涂了一层。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看着。
王霸天一脸幸灾乐祸，等着看林小凡出丑。
李菲菲则屏住呼吸，浅褐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带着挑剔和紧张。
浆液涂上去， initially（最初）并没有什么变化，甚至让石板看起来更灰暗了。
王霸天差点笑出声。
李菲菲脸色一沉，就要发作。
但就在这时，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那层薄薄的浆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渗透、干涸，形成了一层极其透明的薄膜。阳光照射下，原本略显沉闷的石板表面，竟然真的泛起了一层均匀、柔和的光泽！虽然远达不到“映出人影”的程度，但比起之前，确实显得润泽透亮了许多，那些天然的纹理也仿佛被激活了，变得更加清晰灵动！
“咦？！”李菲菲猛地凑近前去，几乎把脸贴到了石板上，仔细查看，浅褐色的眸子里充满了惊讶，“这……这光泽……虽然还不够完美，但是……好均匀！好自然！像是……像是玉石本身透出的光！”
她抬起头，看向林小凡的眼神彻底变了，不再是怀疑和轻视，而是充满了惊奇和探究：“你……你这是怎么做到的？那浆液是什么配方？”
林小凡心里暗道侥幸，面上却保持谦逊：“只是些不值钱的草木粉末和清水，侥幸起了点反应罢了，登不上大雅之堂，让师姐见笑了。”
他怎么可能把配方说出来？这可是他安身立命的“土法”秘籍之一！
李菲菲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围着那块处理过的边角料看了又看，甚至用手摸了摸，感受着那细腻润泽的触感。
“虽然方法原始……但这效果……确实提升了整体质感！”她喃喃自语，作为一名技术宅，她对这种未知的、有效果的技术有着天然的好奇心。
“快！就用这个方法！把这几块都处理一下！”李菲菲立刻做出决定，指着那几块需要铺设的关键区域的石板，语气带着一丝兴奋和急切。
王霸天傻眼了。这……这他妈也行？！这废物的狗屎运也太逆天了吧？！这种瞎猫碰上死耗子的土办法，居然真让这挑剔的大小姐满意了？
他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
“还愣着干什么？”李菲菲不满地瞪了王霸天一眼，“赶紧让人帮忙啊！耽误了时间唯你是问！”
“是是是！”王霸天赶紧收起心思，点头哈腰，心里却把林小凡骂了个狗血淋头。
林小凡指挥着几个杂役，开始小心翼翼地给那几块主道石板涂抹浆液。李菲菲则像个监工一样，在一旁紧紧盯着，不时指出哪里涂得不够均匀，哪里厚度可能有问题，精益求精到了极致。
“这里！对！刷子轻一点！要薄！要匀！”
“哎呀！这边有点溢出来了！擦掉擦掉！”
“光泽！我要的是均匀的光泽！不是一块亮一块暗！”
林小凡被指挥得团团转，内心疯狂吐槽：“姑奶奶，这是粗加工！不是微雕！差不多得了喂！”
但不得不说，经过李菲菲这么一折腾，最后处理好的几块石板，效果确实又提升了一个档次，拼接在一起，居然真有了几分流光溢彩、浑然一体的感觉。
“嗯……虽然还是比不上我理想中的效果，但暂时只能这样了。”李菲菲终于勉强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她看向林小凡，虽然依旧带着傲气，但语气缓和了不少：“你……嗯……做得还不错。虽然手段粗陋，但脑子还算灵活。”
这大概是她能给出的最高夸奖了。
林小凡松了口气，赶紧谦虚道：“师姐过奖了，都是师姐指导有方。”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李菲菲果然很受用，微微扬起了尖俏的下巴，像只骄傲的孔雀。她似乎想赏点什么，但看了看林小凡那身杂役服，又觉得赏什么都不太合适，便摆了摆手：“行了，这边没你的事了。去忙你的吧。”
说完，她便指挥着炼器坊的弟子，开始铺设那些处理好的石板，不再理会林小凡。
王霸天看着李菲菲对林小凡态度的微妙变化，气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灰溜溜地躲到一边，继续用眼神杀人。
林小凡抹了把汗，回到自己的岗位，感觉比打了一架还累。
“这炼器坊的大小姐，可真是不好伺候……技术宅的强迫症伤不起啊……”他内心哀叹，但转念一想，好歹又混过一关，没得罪人反而似乎留下了点“灵活”的印象？
也算……因祸得福？
他摇摇头，继续投入繁忙的登记工作。
然而，他没注意到，在他刚才忙碌的时候，腰间挂着的、用来记录物资出入的简易木牌，因为动作太大，松开了一点……
而一直暗中盯着他的王霸天，眼中闪过一抹极其阴险的光芒，悄悄对旁边一个狗腿子使了个眼色，低声吩咐了几句。
那狗腿子会意，趁着人多杂乱，悄无声息地靠近物资堆放点，假装弯腰系鞋带，手指极其灵活地将林小凡木牌上拴着的一个用来标识区域的小木片，轻轻拨动了一下，改变了方向……
一个小小的，却可能带来巨大麻烦的陷阱，已经悄然布下。
王霸天看着那被改动过的木牌，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冷笑。
林小凡，你就继续得意吧。
等苏师姐回来核查物资……我看你怎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