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这汤咸了,我加点“失败”进去
晨雾裹着剑鸣钻进庙门时,谭浩正捧着粗陶碗蹲在门槛上。
冬瓜汤的热气漫过鼻尖,他吸溜一口,突然被呛得直咳嗽——汤还是太咸了,可他懒得回厨房再加勺水。
远处传来的嘶吼却比汤更灼喉。你赢了,因为我们没资格赢!这声喊像根细针扎进耳膜,谭浩皱着眉把碗搁在青石板上,碗沿磕出个白碴。
他望着庙外被晨雾染得灰白的天空,突然觉得胸口发闷,仿佛前世加班时被甲方指着鼻子骂方案重改的委屈,全堵在了喉咙里。
我真那么讨厌?他喃喃着,手指无意识抠着门槛的木刺。
话音刚落,天地突然静得反常,连灶膛里的柴火都不噼啪响了。
谭浩仰头,看见庙檐下的铜铃悬在半空,连风都停了。
可下一秒,那些被压下去的怨念又炸了开来。
弃榜郎的残影从剑阵里飘出来,破碎药鼎在他掌心叮当作响,我熬了三万六千次丹,火候分毫不差!他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陶片,你倒好,用泥巴捏颗丹,说它是大罗金丹它就是——话音未落,他浑浊的眼突然瞪得溜圆,喉间发出嘶哑的抽气声。
谭浩没听见后半句。
他盯着自己的手,刚才那句我真那么讨厌像块滚烫的炭,烧得他指尖发颤。
也不知是被骂烦了,还是单纯想让那些声音消停,他脱口而出:既然你们都觉得失败不公平......那现在——这个概念,暂时删除。
话音落地的瞬间,虚空像被石子砸中的湖面,荡开一圈无形的波纹。
林诗雅正凝着冰锥的指尖突然刺痛,她看见那波纹掠过千心剑冢时,弃榜郎的残影周身腾起金光——他怀里破碎的药鼎地裂开,竟有丹香从裂缝里渗出来。
梦耕者的锈剑嗡鸣得更凶了,剑身上的锈迹簌簌剥落,露出底下青黑的剑身,那个跪在雪地里的少年幻象,指尖竟开始有了血色。
哈哈哈哈!陆鸣霄突然仰天大笑,泪水却顺着下巴砸在泥地上,你看!
你看啊!他踉跄着抓住最近的剑柄,他们本可以结丹,本可以入仙门,本可以——他的声音突然哽住,是你给了他们虚假的绝望!
谭浩站起身,粗陶碗摔在地上,汤汁溅湿了他的鞋尖。
他望着远处陆鸣霄颤抖的背影,又低头看自己的手——方才那句话,不过是他像调整汤咸淡那样随意的念头,怎么就......
细微的振翅声从耳畔传来。
谭浩转头,见一只半透明的灵蝶停在他肩头,翅上的鳞粉闪着幽蓝的光。
它轻轻一扇翅,无数光影在两人之间炸开:有个他站在讲台上,耐心给弟子讲丹道,却被最疼爱的小徒弟用淬毒的剑捅穿胸口;有个他背着竹篓隐入深山,可三百年后妖魔屠城时,没有创世神的世界在战火里烧成灰烬;还有个世界里,他蹲在茶摊前,笑着递给穿粗布衫的少年一块芝麻饼,少年咬了一口,眼睛弯成月牙。
所以......谭浩望着那少年的笑,喉咙发紧,我不动手,才是最伤人的?
灵蝶又扇了扇翅膀,光影突然碎成星屑,飘进了渐暗的天空。
谭浩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阴云已经压到了庙顶,风卷着潮湿的土腥味灌进来,吹得他后颈发凉。
千心剑冢方向传来嗡——的长鸣,像是无数剑在同时叹息。
陆鸣霄的白衣不知何时沾了泥,他跪在泥水里,双手仍死死攥着剑柄。
远处传来闷雷,第一滴雨落下来时,正砸在谭浩脚边那碗没喝完的冬瓜汤里,荡开一圈浑浊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