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遥总号的金匾亮 —— 乾隆十八年秋】
晨雾还没散，平遥城的锣鼓就响了起来。王鸿绪站在 “汇通海” 的门楼下，看着工匠将 “国计民生” 的木牌往金匾旁挂，檀木的香气混着新漆的味，飘得很远。金匾上的 “汇通天下” 四个字在晨光里泛着亮，是用二十两足金镀的，边角的盐晶纹在光下若隐若现 —— 那是当年用盐晶水画的底，再鎏的金，任谁也仿不来。
“王掌柜，圣旨到了！” 户部侍郎的声音穿透人群，八抬大轿停在门口，黄绸圣旨展开时，“皇家票号” 四个朱字晃得人睁不开眼。王鸿绪跪接圣旨的手微微发颤，指腹的盐晶粉蹭在绸面上，留下道淡白的痕 —— 这是晋商几百年没遇过的荣光，从走驼队的脚夫到皇家认可的票号，像场醒不来的梦。
侍郎扶他起来时，指尖在金匾上划了划：“万岁爷说了，‘汇通海’平定准噶尔有功，以后官银汇兑就交给你们了。” 他往账房方向指，“户部的人已经在里面等着，咱们得把契约签了，明明白白，省得以后生嫌隙。”
总号的天井里摆着张桑皮纸，上面用朱砂画着两条线，一条红一条蓝。户部主事解释：“红线内是官银账，得用双账房，你们的人算一遍，朝廷的人再核一遍；蓝线外是商银，你们照旧经营，朝廷不插手。” 他往纸上盖了个盐晶印，遇潮会显出 “户部” 二字。
王鸿绪往红线上撒了点磁粉，粉末聚成个 “验” 字：“还得加条，官银汇兑必须用盐晶验，不管是谁的签字，磁石一贴显不出指纹的，概不受理。” 他想起那些内鬼的假印，“这是底线，不能破。”
一、双账房的边界清
辰时的日头爬过门楣，照在双账房的案几上。左边的官账房摆着户部的朱漆算盘，珠子比晋商的大一圈，上面刻着 “乾隆通宝” 的纹样；右边的商账房还是老样子，盐晶秤和磁石棒摆在最显眼的地方，伙计正用西洋算法核对茶叶商的汇票。
“王掌柜这法子好，” 户部主事往两份账册上盖印，红印泥在官账册上泛着光，蓝印泥在商账册上发暗，“官商两清，谁也别占谁的便宜。” 他往官账册里夹了张桑皮纸，上面用磁粉写着 “每笔官银需附盐晶票”，是给下面分号的暗号。
王鸿绪让人抬来个紫檀木柜，分上下两层，上层锁着官银的盐晶验器，钥匙由户部和票号各执一把；下层放着商银的账册，只有王氏族人能打开。“这叫‘公私柜’，” 他把钥匙往主事手里塞，“以后官银过手，得两个人同时开锁，少一个都不行。”
伙计们正往墙上挂分号地图，密密麻麻的红点从蒙古草原一直连到俄国边境，数了数正好一百八十个。“上个月恰克图分号又扩了，” 李存义指着地图最北头，“现在茶砖从武夷山运过去，再换成俄国的银器，用咱们的汇票就能兑成白银，比以前快半个月。”
范承祖突然指着地图上的蓝线，那里标着新开辟的商道：“要是官银能走这条道，运费能省三成。” 他往纸上画了个齿轮，“用西洋马车运，再配上机器印的票据，更保险。”
王鸿绪没接话，只是往官账房的算盘上撒了把盐晶粉，遇铅发黑的粉末什么也没显 —— 还好，户部的人暂时没动歪心思。但他知道，范承祖说的机器票据，怕是迟早会来。
二、盐晶验的规矩立
巳时的账房里，第一批官银汇票摆在桌上，朱红的 “户部” 印在光下闪。王鸿绪拿起张往磁石上贴，票面上的指纹立刻显形，是户部尚书和他的双印，盐晶丝在光下泛着淡蓝，是晋商新制的防伪线。
“这盐晶验器比火漆靠谱多了。” 户部主事看着验器上的刻度，官银的数目在盐晶片上显出来，分毫不差，“上个月有个县丞想浑水摸鱼，用假票兑官银，被恰克图分号的人用这法子识破了，现在还关在大牢里。”
王鸿绪往票面上洒了点茶汁，晋商的染料让 “汇通海” 商号变了紫，官印却只泛了点灰：“这是特意调的染料，官商的标记遇汁不同色，一眼就能分清。” 他想起年轻时走茶队，用茶汁在砖上做记号，没想到老法子如今还能用在皇家票号上。
范承祖突然捧着本账册进来，上面记着分号的机器使用情况：“掌柜的，俄国边境的分号说，那边的商人更喜欢机器印的票据，觉得看着规整。” 他往账册里夹了张样本，边缘光滑得像刀切的，“您看这‘乾隆通宝’图案，比手工绣的清楚。”
王鸿绪的眉头皱了皱，往样本上贴磁石，图案纹丝不动 —— 是没掺磁粉的普通油墨。“官银的票据必须用手工绣，” 他把样本往桌上一放，“商银的可以试试，但得加盐晶线，不然不认。”
户部主事突然笑起来：“王掌柜这是把准噶尔的法子用到官银上了？” 他往官票上指，“其实机器也不是不行，只要把盐晶粉混进油墨里，照样能验。” 他的话让王鸿绪心里一动，这老狐狸怕是早就琢磨过了。
三、欧亚通的网络成
午时的阳光把天井照得暖洋洋的，茶队的伙计们正在卸货，砖茶的香气混着银器的冷光，是从俄国刚运回来的。账房先生用西洋算学册核对着数目，铅笔在纸上划得飞快，旁边的盐晶秤称着银器的重量，叮当作响。
“现在从武夷山到圣彼得堡，只用换三次票。” 李存义往世界地图上指，红线是茶砖的路，蓝线是汇票的路，黄线是白银的路，在中亚交汇成个三角，“范家当年想做没做成的事，咱们成了。”
王鸿绪往俄国商人的汇票上看，上面绣着中俄两种文字，银线里的盐晶丝在光下闪。“这是上个月新改的，” 他解释道，“俄国商人看不懂汉字，就用他们的字母绣在旁边，磁石一贴都能显形。”
范承祖突然跑进来，手里举着个包裹：“掌柜的，俄国那边送来了新机器，说能绣三种文字！” 他拆开包裹，黄铜机器在光下闪，比和珅府里的那台更精巧，“他们说要是咱们用，以后俄国的官银也让咱们兑。”
王鸿绪没接机器，只是往包裹里的样本看，上面的 “乾隆通宝” 图案边缘光滑，针脚密得看不见，比手工绣的强多了。“把机器收起来，” 他的声音沉了沉，“先让分号试试手工绣俄文，真不行再说。”
户部主事在一旁看得直笑：“王掌柜还是这么谨慎。” 他往官票上盖了个新印，“其实万岁爷也在试机器印票，说是以后能快些，只是这盐晶防伪还得靠你们。” 他的话像块石头，在王鸿绪心里激起涟漪。
四、皇家号的身份定
未时的锣鼓又响了起来，是给 “国计民生” 木牌挂牌的时辰。王鸿绪和户部主事一起揭下红布，檀木的香气混着金匾的铜味，飘得满街都是。围观的百姓突然欢呼起来，有人喊着 “晋商万岁”，声音震得门楼上的铃铛叮当作响。
“这木牌比金匾还沉啊。” 王鸿绪摸着 “国计民生” 四个字，笔锋里藏着股威严，是乾隆御笔，“以后咱们的票号，可就不只是做生意了。” 他往官账房的方向看，那里的伙计正在用双账房核对着第一批皇家赏赐的官银，盐晶验器在光下闪着亮。
户部主事往他手里塞了份契约，上面盖着皇帝的玉玺和票号的盐晶印：“这是万岁爷的意思，官商合作，但各有各的规矩，谁也不能越界。” 他往契约的夹层里看，“里面有份分号名单，以后这些地方的官银，只能用‘汇通海’的票。”
王鸿绪把契约往紫檀木柜里锁，钥匙在手里转了两圈。他知道，这把钥匙锁的不只是账册，还有晋商几百年的命运。从走街串巷的货郎到皇家认可的票号，一步一步，走得比驼队穿越戈壁还难。
李存义突然指着街上，那里来了队送茶砖的马车，每块砖上都刻着 “汇通海” 的商号：“掌柜的，您看，现在连茶农都认咱们的牌子了。” 他的声音里满是骄傲，指节上的茧在光下闪。
范承祖却望着俄国商人的方向，手里捏着块机器绣的样本，上面的 “乾隆通宝” 图案在光下泛着冷光。王鸿绪看在眼里，心里叹了口气，这孩子怕是还没放弃机器的念头。
五、机器印的通宝现
申时的阳光开始西斜，户部的人准备返程了。主事临走时往王鸿绪手里塞了张票据：“这是新制的官方票据，你看看，以后官银汇兑可能都用这个。” 他的眼神有点怪，像是藏着什么。
王鸿绪把票据往光下看，上面的 “乾隆通宝” 图案让他心里一沉 —— 边缘光滑得像镜子，没有一点手工绣的毛边，是机器印的！他往图案上贴磁石，纹丝不动，再撒盐晶粉，也没任何反应。
“这……” 王鸿绪的声音有点发紧，“没加磁粉和盐晶？”
主事的笑有点勉强：“机器刚试，还没顾上。” 他往街上看，“万岁爷觉得机器快，能应付北边的军需，让你们先琢磨琢磨，怎么把防伪加上去。” 他说完就匆匆上了轿，像是怕多问。
票据在王鸿绪手里沉甸甸的，像块铅。他往上面呵气，水汽让图案边缘泛了点白，是淀粉糊做的，遇潮就容易坏。“这哪是票据，” 他低声说，“分明是块没加防伪的纸片。”
范承祖突然凑过来看：“掌柜的，这机器印的就是规整。” 他往图案上划了道痕，“要是加上盐晶油墨，再用磁粉打底，比手工的还保险。” 他的眼睛亮得像有光，“我能试试吗？”
王鸿绪没说话，只是把票据往紫檀木柜里放，和那份官商契约摆在一起。金匾的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票据上投下道亮斑，像把锋利的刀。他知道，这机器印的票据，怕是要给平静的票号掀起风浪了。
暮色渐浓，总号的灯一盏盏亮起来。王鸿绪站在天井里，望着 “汇通天下” 的金匾和 “国计民生” 的木牌，心里像压着块石头。从民间金融到半官方机构，晋商的权力达到了顶峰，可这顶峰之上，似乎还有更险的路要走。
远处传来分号打烊的梆子声，一百八十家分号，此刻怕是都在核对账目。王鸿绪摸了摸腰间的磁石，突然觉得这平遥城的夜色，比任何时候都复杂，藏着皇家的信任，也藏着未知的风险。而那张机器印的 “乾隆通宝” 票据，像个预兆，在紫檀木柜里闪着冷光，等着被揭开谜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