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弦闭上双眼,周身超凡力量的波动彻底沉寂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冰冷的专注。
在他意识深处,不再是翻涌的秩序之力或混沌乱流,而是化作了一片无垠的数据星空。那玉石大门上复杂玄奥的纹路,被他的感知一丝不差地扫描、拆解、重构,化作无数流动的代码和几何符号,在这片意识星空中铺陈开来。
“星图密钥”……顾琛废弃的算法……
沈清弦的思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他回忆着顾琛书房里那些被自己偶然瞥见过、看似随意涂鸦的演算手稿,回忆着顾琛偶尔在深夜对着虚拟屏幕皱眉沉思时,屏幕上闪烁的那些奇特模型。
当时他只以为是顾琛某个天马行空却无法实现的商业构想,如今看来,那或许根本不是为商业准备,而是顾琛在探索某种……更为古老和本质的力量时留下的痕迹。
周岭和小张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沈清弦。他们看到沈清弦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眉宇间却凝聚着一种锐利如出鞘匕首般的光彩,与他平日(哪怕是伪装出的)温顺模样判若两人。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虚空中轻微点动,仿佛在敲击着无形的键盘。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玉石大门依旧沉寂,只有那柔和的白色光芒静静流淌。
周岭的心渐渐沉了下去。难道连沈先生也……
突然,沈清弦紧闭的眼睫微颤,他猛地睁开双眼,银灰色的眼眸中仿佛有无数数据流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最终归于一点极致的清明。
“找到了。”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运算过度的沙哑,却充满了绝对的自信。
他再次将手按在玉石大门上,但这一次,他的指尖没有光芒闪耀,而是以一种极其特殊、蕴含某种韵律的频率,轻轻敲击、划过门上几个关键的纹路节点。
那不是能量的灌输,而是……信息的注入!是以自身精神力模拟出的、经过他修正补完后的“星图密钥”认证信号!
“嗡——”
在他完成最后一个节点“敲击”的瞬间,整座玉石大门轻微地震动了一下。门上那些原本只是缓缓流淌能量的纹路,骤然亮起!白光流转的速度加快了十倍不止,无数细小的、如同星辰般的光点在纹路中明灭闪烁,真的构成了一幅微缩的、动态的星图!
紧接着,一个冰冷的、毫无感情波动的机械音,突兀地在众人脑海中响起,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的精神感应:
【检测到‘星图密钥’(修正补完版)波动……权限验证中……】
【验证通过。欢迎,观测者。】
“咔哒——”
一声轻响,那扇阻隔了生路的沉重玉石大门,缓缓地、无声地向内滑开了一道缝隙,足够一人通过。门后,更加浓郁纯净的白色光芒涌出,带着一股令人心旷神怡的清新气息。
打开了!真的打开了!
周岭和小张脸上瞬间爆发出狂喜,连虚弱靠在墙边的李工都挣扎着睁大了眼睛,满是劫后余生的激动。
“快进去!”沈清弦侧开身,示意他们先行。他的额角渗出了更多冷汗,刚才高强度的精神运算对他本就濒临极限的状态无疑是雪上加霜。
周岭立刻背起李工,和小张迅速钻入了门内。
沈清弦最后一个踏入,在他进入的瞬间,玉石大门又无声地合拢,将外界的危险与混乱彻底隔绝。
门内的景象再次让他们震撼。
这里并非想象中的房间或殿堂,而是一个无比广阔、仿佛没有边界的纯白空间。脚下是光滑如镜的白色地面,倒映着上方同样纯白、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天空”。空间中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在最中心的位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由无数复杂光缆和透明管道连接的……卵形舱体。
那舱体通体流转着乳白色的光晕,表面同样铭刻着与大门类似的星图纹路,只是更加繁复精密。它静静地悬浮在那里,散发着古老而先进的神秘气息。
“这……这是什么设备?”小张仰着头,喃喃道。
周岭也皱紧了眉,以他的见识,完全无法理解这设备的用途和原理。
沈清弦的目光却第一时间被舱体旁边,一个不起眼的控制台所吸引。控制台同样是玉石材质,上面投射出一幅不断变幻的、更加宏大和清晰的星图,星图旁边,流动着大量他从未见过的符号和文字,但其中夹杂的一些能量参数和空间坐标的表达方式,却与他所知的部分理论隐隐契合。
他强忍着身体内部愈发剧烈的冲突和大脑因过度运算带来的眩晕感,快步走到控制台前。
他的手指在那些投射出的符号上快速滑动、点选。虽然看不懂全部文字,但通过能量流示图、空间结构模型以及那些熟悉的参数,他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尝试理解这个系统!
“沈先生,您能看懂这些?”周岭扶着李工走过来,惊疑不定地问。
“不全懂,但……能推测一部分功能。”沈清弦头也不回,声音急促,“这里……像是一个远古文明留下的‘观测站’,或者说……‘前哨基地’。”
他的手指停留在一幅不断闪烁着警示红光的三维结构图上,那图清晰地显示着他们所在的这片海域,以及那道巨大的、仍在缓慢扩散的“虚无”区域。
“它在监控混沌能量的扩散。”沈清弦的眉头紧紧锁起,“而且,根据记录,混沌之门的出现并非偶然……是被某种力量‘引导’甚至‘激活’的!”
这个消息如同重磅炸弹,让周岭倒吸一口凉气:“不是偶然?是被引导的?!是谁?”
沈清弦没有回答,他的手指快速切换着画面,最终停留在了一幅极其古老、仿佛记录着某种史诗画面的能量留影上。
画面中,并非人类,而是一些身形高大、笼罩在光辉中的类人形生物,正在与无数从空间裂隙中涌出的、与灰雀和污染兽同源的混沌魔物激战!而他们所使用的力量核心……正是与这座玉石建筑同源的、纯净的白色秩序之光!
“远古的……秩序守护者?”周岭震撼地看着画面。
沈清弦的目光却死死锁定在画面的背景——那些秩序守护者身后,一座巨大的、结构与中央那个卵形舱体有七八分相似的建筑虚影上。
一个惊人的猜想在他脑中形成。
难道……中央那个舱体,并非是设备,而是……
他猛地转身,目光灼灼地看向那悬浮的卵形舱体,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那么这里隐藏的秘密,将远超他们的想象!
他再次将注意力投向控制台,更加专注地寻找着与那卵形舱体相关的信息。他体内的力量冲突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和精神的持续高负荷运转而再次加剧,剧痛一阵阵袭来,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但他不管不顾。
终于,在翻过了无数晦涩难懂的记录后,他找到了一段相对简短的、关于中央舱体的描述性信息。当他理解那段信息所表达的含义时,即便以沈清弦的冷静,也瞬间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了控制台前!
那段信息,用一种混合着警告与希冀的语气,明确记载着:
【‘传承之种’休眠舱——内置最终防御协议。】
【检测到符合标准的‘秩序火种’(微弱)及‘混沌侵蚀’(高浓度)混合个体靠近……】
【警告:强行唤醒‘传承之种’需消耗巨额秩序能量,并可能引动‘种子’体内沉寂的‘初始混沌印记’,存在不可控风险。】
【是否连接意识,进行深度扫描与风险评估?】
传承之种?秩序火种?(指向他自己?)混沌侵蚀?(他体内的诅咒和污染?)初始混沌印记?(那黑色污染的源头?)
最关键的是最后一句——是否连接意识,进行深度扫描?
这个神秘的远古设施,竟然主动向他发出了意识连接的邀请!
是抓住这可能是唯一能弄清真相、甚至找到治愈自身和拯救顾琛方法的机会?
还是顾忌那明确的“不可控风险”警告,选择稳妥,但可能永远错过关键信息?
沈清弦看着那悬浮的、仿佛沉睡着某个远古存在的舱体,又感受着意识深处那团温暖却脆弱的金色光芒,银灰色的眼眸中,再次浮现出那种熟悉的、混合着理性权衡与孤注一掷的决绝光芒。
他没有犹豫太久。
几乎是下一秒,他抬起手,毅然决然地,向着控制台上那个浮现出的、代表着“确认连接”的纯白光点,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