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车训练场的黄昏,空气仿佛凝固。团那句平静却重若千钧的质问,和徐逸杰颤抖却清晰的承认,在两人之间划下了一道无法逆转的分界线。
沉默。长久的沉默。
团的目光依旧锁定在徐逸杰脸上,但那锐利的探究渐渐被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情感所取代。震惊、恍然、困惑、担忧……最终,所有这些情绪都融化在一种难以言喻的、几乎是本能的信任之中。
他没有追问“为什么”,没有质疑“怎么可能”,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去思考这背后可能涉及的时空悖论等复杂问题。在听到徐逸杰承认的那一刻,团脑海中闪过的,是过去几个月里的一幕幕:
是金古桥战中那及时出现的红蓝色身影;是嘎次星人分身战术被完美破解时的心有灵犀;是基耶龙星兽事件中那份超越战斗的慈悲与智慧;是金融战争里精准到令人咋舌的战略眼光;是面对阿伊安洛克斯杀手时,那声撕心裂肺的“师父”和毫不犹豫用身体挡下的致命一击;更是刚刚,引导基拉德拉斯归家时,那份温柔而坚定的光芒……
所有的疑点,所有的“巧合”,在这一刻都有了唯一且合理的解释。这个年轻人,这个自称失忆、却拥有惊人才能和深厚情感的徐逸杰,就是他,优诺奥特曼。一个来自未知时空,却一次次舍生忘死守护着他、守护着地球的战士。
团缓缓吐出一口悠长的气息,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下来。他向前走了一步,距离徐逸杰更近了一些。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更近,几乎重叠在一起。
“我……早该想到的。”团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但其中的冷硬和质疑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叹息的了然,“除了你,还有谁能如此了解我的战斗习惯?除了你,还有谁会在那种关头,不顾一切地冲上来?”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徐逸杰依旧有些苍白的脸和手臂上尚未完全愈合的擦伤(那是之前战斗留下的痕迹),眼神中闪过一丝心疼和……愧疚。“你承受了太多。独自保守这个秘密,周旋在我们之间,还要一次次冒险战斗……很辛苦吧?”
这句话,不再是上级对下属的关怀,而是带着一种长辈对晚辈的疼惜,一种师父对弟子的……那种自然而然的关切。尽管此时的团,尚未拥有未来的全部记忆,但某种根植于灵魂深处的羁绊,已经悄然苏醒。
徐逸杰的鼻子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几个月来的伪装、紧张、孤独和巨大的压力,在师父这句充满理解的话语面前,土崩瓦解。他用力眨了眨眼,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声音哽咽却坚定地回答道:“只要能帮到您,守护好这里,再辛苦也值得!”
他没有再用“团先生”这个敬而远之的称呼,而是用了更贴近内心的“您”。这个细微的变化,团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心中最后的一丝不确定也烟消云散。
“那么,”团的语气变得更加温和,甚至带上了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笑意,“现在,我们可以真正地、以真实的身份,谈一谈了,对吗?优诺?”
“优诺”这个名字从团的口中唤出,带着一种奇特的郑重和认可。徐逸杰(优诺)重重地点头,心中充满了巨大的释然和激动:“是!师……团先生!”他最终还是把那个更亲密的称呼咽了回去,时机还未完全成熟。
团点了点头,没有介意这个小小的停顿。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空旷的训练场,说道:“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走吧,回我的宿舍。”
没有惊动任何人,两人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团的单人宿舍。房间简洁得近乎刻板,唯一的装饰是窗台上的一盆绿植和书桌上几张与奥特警备队队员的合影。
团给徐逸杰倒了一杯水,自己则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他没有立刻追问徐逸杰的来历,而是先关切地问道:“你的伤势怎么样?上次为我和赛文挡下的攻击,还有刚才引导基拉德拉斯消耗的能量,需要多久恢复?”
这完全出乎徐逸杰的预料。他以为师父会立刻盘问他的来历和目的。这种优先关心他身体状况的举动,让徐逸杰心中暖流涌动,他连忙回答:“没关系!光之战士的恢复力很强,休息一下就好。倒是您,团先生,您之前的伤……”
“我无碍。”团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担心。他的目光再次变得深邃,但这次不再是审视,而是带着一种引导和包容,“现在,告诉我吧。不必有压力,不必考虑所谓的‘时空规则’。告诉我,你来自哪里?为什么……会叫我‘师父’?”
他的问题直接而平静,却为徐逸杰打开了一扇坦诚的大门。他没有逼迫,而是给予了充分的信任和空间。
徐逸杰看着团那双充满了真诚和等待的眼睛,最后的一丝犹豫也消失了。他深吸一口气,开始用一种缓慢而清晰的语调,讲述起来。他没有透露过多未来的细节以免引发不可测的后果,但明确了自己来自一个更晚的时间点,在那个时代,诸星团(赛文奥特曼)是他最重要、最敬仰的导师之一。他讲述了因为一次意外(略去了炸实验室的具体情况)而穿越时空,降临到这个时代,如何以“失忆”为掩护,如何努力想要帮助年轻时的师父避免一些遗憾和伤痛。
“……所以,您看,我并不是什么神秘的宇宙来客,”徐逸杰最后说道,脸上露出一个带着些许腼腆和疲惫的笑容,“我只是……一个不小心跑错了时间,然后拼命想为自己的老师做点事的学生罢了。”
团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夸张的表情,但眼神中的波动却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跨越时空的弟子……这个真相远比他能想象的任何情况都要更加离奇,却也更加……温暖。它完美地解释了徐逸杰(优诺)所有看似不合理的行为背后,那份深沉的情感动机。
良久,团缓缓站起身,走到徐逸杰面前。他没有再多问什么,只是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徐逸杰的肩膀。这个动作,充满了力量,也充满了无声的认可和接纳。
“辛苦了,优诺。”团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从现在起,你不再需要独自背负这个秘密。在我面前,你可以做回你自己。”
没有热烈的拥抱,没有激动的泪水,但这份沉静如山的理解和承诺,却比任何形式都更加珍贵。它标志着,团对徐逸杰的信任,已经超越了怀疑和试探,达到了毫无保留的顶峰。一种跨越了时空的、真正的师徒羁绊,在这一刻,于1967年的这个夜晚,悄然生根。
徐逸杰(优诺)抬起头,看着师父坚毅的面容,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踏实感和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