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阳是被手机震动吵醒的。
凌晨四点半，城中村的隔断间还浸在墨色里，只有窗外垃圾站的路灯透进一缕昏黄，照得墙上的霉斑像张鬼脸。他摸过枕边的手机，屏幕亮着 —— 是 “阴间外卖” App 的推送：“【特殊阴单派单】订单编号 YJ，收件人：孟婆（奈何桥汤驿站），订单内容：纸扎冰糖 5 斤 + 青花瓷碗 10 个，要求：冰糖需‘阳间古法熬制款’，碗要‘元代仿官窑纹’，配送时限：早六点前送达，超时扣 20% 提成。”
下面还附了一行小字：“特殊阴单提成 2000 元，完成后可解锁‘地府商户合作权限’（可从马爷补给站低价采购装备）。”
周阳一下子清醒了，困意全消。2000 块提成！抵得上他在阳间跑三天外卖，还能解锁低价装备权限 —— 昨天马爷说过，补给站的防抢喷雾原价 300 阴德值，解锁权限后只要 200，能省不少钱。
他麻利地爬起来，套上昨天没晾干的牛仔裤（昨晚洗了挂在空调下面，还带着点潮气），抓起桌上的外卖箱 —— 这是昨天签合同的时候，那个黑衣 hR 给的，黑色的帆布箱，上面印着 “地府外卖” 四个白字，侧面有个暗兜，装着刚到手的 “阴间交通卡”。
出门前，他特意检查了订单里的东西：纸扎冰糖是马爷补给站提前备好的，装在一个红色的纸袋子里，上面贴着 “阳间古法熬制” 的标签；青花瓷碗叠放在泡沫盒里，每个碗底都印着 “元代仿官窑纹” 的字样，看着挺精致。
“千万别漏东西，千万别迟到。” 周阳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念叨了两句。镜子里的年轻人眼下带着青黑，头发有点乱，但眼神亮得很 —— 那是看到希望的样子。
他骑着电动车往城郊殡仪馆赶，凌晨的风有点凉，吹在脸上很舒服。路上没什么车，只有几个清洁工在扫马路，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快到殡仪馆的时候，他看到老槐树下站着个熟悉的身影 —— 是马爷。
马爷还是那身对襟褂子，手里拿着个纸扎烟斗，看到周阳过来，招了招手：“小子，早啊！第一单特殊阴单就派给孟婆，运气不错。”
“马爷，您怎么在这？” 周阳停下车，有点惊讶。
“给你送点东西。” 马爷从怀里掏出个巴掌大的纸扎小盒子，递给周阳，“这是‘阴眼舒缓贴’，贴在太阳穴上，能让你看清阴间的‘虚体鬼魂’—— 孟婆汤驿站那边常有没喝孟婆汤的怨魂游荡，看不清容易撞着，撞着了会被缠上，影响送单。”
周阳接过盒子，心里一暖。他昨天才跟马爷见过一面，没想到老人家会特意来送东西。“谢谢您，马爷，这东西多少钱？我转给您。”
“先拿着用，等你赚了钱再说。” 马爷摆了摆手，又叮嘱道，“孟婆那人看着严肃，其实心软，就是嘴刁 —— 她要的冰糖必须是‘阳间古法熬制’，碗要‘元代仿官窑纹’，你别拿错了。对了，送完单记得跟她要‘汤驿站好评卡’，拿着这卡，以后去奈何桥那边送单，怨魂不敢找你麻烦。”
“知道了，马爷，我记住了。” 周阳把阴眼舒缓贴放进外卖箱，心里踏实多了。
跟马爷道别后，他钻进老槐树下的树洞。还是熟悉的黑暗，一瞬间的眩晕后，眼前亮了起来 —— 还是那条石板路，通向忘川河。摆渡船已经在河边等着了，船夫还是那身蓑衣斗笠，看到周阳过来，点了点头。
这次周阳学乖了，提前贴上阴眼舒缓贴。刚贴上，就觉得太阳穴一阵清凉，再看向河岸边 —— 原本空无一人的地方，现在多了几个半透明的影子，有的飘在半空中，有的坐在石头上，眼神空洞地看着河面。
“这些就是没喝孟婆汤的怨魂？” 周阳心里有点发毛，赶紧低下头，跟着几个看起来像是 “正规鬼魂” 的影子上了船。
摆渡船在忘川河上滑行，比昨天快了不少。周阳偷偷看了一眼河水，这次看得更清楚了 —— 水里有很多手在游动，有的还抓着水草，像是想爬上来。他赶紧把目光移开，盯着船板上的木纹，不敢再看。
大概五分钟后，船靠岸了。岸边跟昨天不一样，没有鬼魂小区，而是一条长长的石板路，路的尽头有个亭子，上面挂着个木牌，写着 “奈何桥汤驿站”。亭子旁边有个大灶台，上面架着个巨大的黑锅，锅里冒着白色的热气，一股淡淡的草药味飘过来 —— 应该是孟婆汤的味道。
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的老太太站在灶台边，背对着他，手里拿着个长柄勺子，正在搅拌锅里的汤。她的头发很长，花白的，垂到腰际，身形有点佝偻。
“孟婆您好，我是地府外卖的送单员，给您送冰糖和青花瓷碗来了。” 周阳走过去，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
孟婆转过身，周阳心里咯噔一下。她的脸很皱，像是树皮一样，眼睛很大，黑沉沉的，没有眼白，看着有点吓人。但她的声音很柔和，像是老奶奶的声音：“东西带来了？我看看。”
周阳赶紧把纸扎冰糖和青花瓷碗递过去。孟婆拿起一袋冰糖，打开闻了闻，点了点头：“嗯，是阳间古法熬制的，这个没问题。” 然后她又拿起一个青花瓷碗，翻来覆去看了看，眉头突然皱了起来：“这碗不对啊。”
周阳心里一紧，连忙问：“怎么了孟婆？这碗不是‘元代仿官窑纹’吗？”
“是仿官窑纹，但不是‘元代’的。” 孟婆指着碗底的纹路，“你看这纹路，元代的官窑纹是‘缠枝莲纹’，你这是‘缠枝菊纹’，是明代的仿品。我要的是元代的，用来盛汤，鬼魂喝了能更‘安神’。”
周阳的手心瞬间出汗了。他赶紧拿起一个碗，仔细看了看碗底的纹路 —— 还真是缠枝菊纹！昨天马爷给他的时候，他没仔细看，只看了标签，没想到会出这种错。
“孟婆，对不起，是我没检查仔细。” 周阳的声音有点急，“您看这样行不行？我下次给您补送元代仿官窑纹的碗，这次的碗我按成本价赔给您，您别给差评行不行？差评会扣 20% 提成，2000 块的提成，扣了就只剩 1600 了……”
他越说越急，差点把 “我要赚首付” 这句话说出来。在阳间跑外卖的时候，他遇到过不少这种情况，顾客不满意，他都是这么道歉、协商，大多数时候都能挽回。
孟婆看着他急得满头大汗的样子，突然笑了。她的笑容很慈祥，刚才的吓人感少了很多：“你这小子，跟我年轻时一样，实诚。” 她放下手里的碗，“算了，明代的就明代的吧，盛汤也能用。不过下次可不能再错了，我这汤驿站每天要接待上千个鬼魂，碗不够用可不行。”
周阳松了一口气，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谢谢孟婆！下次我肯定仔细检查，保证不弄错。对了，我还带了点小礼物，给您赔罪。” 他从外卖箱里掏出一个纸扎的小风扇 —— 这是昨天送完张大爷的订单后，系统奖励的 “阴间小礼品”，说是能 “驱散汤驿站的阴寒之气”。
孟婆接过小风扇，摆弄了几下，风扇转了起来，吹出一阵凉风。她点了点头：“不错不错，这东西挺实用。行，我给你五星好评，再给你一张‘汤驿站好评卡’，以后你到这边送单，拿着这卡，怨魂不敢找你麻烦。”
她从灶台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一张黄色的纸卡，递给周阳。卡上画着一个汤碗的图案，下面写着 “孟婆汤驿站推荐送单员”。
周阳接过卡，小心翼翼地放进外卖箱的暗兜里，心里美滋滋的。他的手机 “叮咚” 响了一声，系统提示：“【特殊阴单完成】顾客孟婆给予五星好评，提成 2000 元已到账，解锁‘地府商户合作权限’，马爷补给站装备享 8 折优惠。”
他打开余额宝，里面的数字变成了五千七百五十六块七毛二 —— 加上昨天的 500，一共 2500 块。他赶紧更新了 “买房首付进度条”：“500→2500 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