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的雪，似乎永远不会停歇。
冰洞内，光球的光芒柔和而稳定，金色与黑色如呼吸般交替流转，映照着叶辰静坐的身影。他已经在这里待了三个月，身上的冲锋衣结了层薄冰，头发上也落满了霜花，唯有双眼依旧明亮，如同洞外不灭的星辰。
每日的修行，便是引导内劲注入光球，调和那微妙的阴阳平衡。起初极为艰难，两种力量时常反噬，震得他经脉剧痛，口吐鲜血。但他从未停歇，《玄元心经》在体内流转不息，凝神玉的温润之力不断修复着受损的经脉，仿佛与这冰洞、这光球，渐渐融为了一体。
苏沐妍的笔记本被他翻得卷了边，里面的小漫画看了无数遍，每一次都能让他紧绷的心弦松弛几分。偶尔，他会对着笔记本轻声说话，像是在与她闲聊：“今天光球的黑色部分又淡了些，或许再过半年，就能稳定下来了。”“洞外的雪下得很大，不知道青山市是不是也降温了，你要记得加衣服。”
这天清晨，冰洞入口处传来轻微的响动，细碎的冰屑簌簌落下。叶辰睁开眼，心中一动——是人的气息，而且很熟悉。
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身影艰难地挤了进来，摘下防风镜，露出一张冻得通红的脸，正是苏沐妍。她肩上扛着一个巨大的背包，头发上结着冰碴，嘴角却带着灿烂的笑容：“我来换班了，叶大哥。”
叶辰站起身，看着她满身的风雪，心中一暖，又有些心疼：“这么快就来了？路上还好吗？”
“不好走，差点迷路。”苏沐妍拍掉身上的雪，打开背包，里面塞满了食物、药品和几本新的古籍，“中心批准了轮换制，以后每个月都有人来换班，我申请了第一个。”她从包里拿出一个保温桶，打开盖子，里面冒出热气，“给你带了鸡汤，张大嫂亲手炖的，说让你补补。”
香气瞬间弥漫在冰洞内，驱散了些许寒意。叶辰接过保温桶，喝了一口，暖流从喉咙一直淌到心底。
“光球怎么样了？”苏沐妍走到光球旁，好奇地打量着，“比资料里描述的稳定多了。”
“嗯，阴阳之力已经能自主循环了，只是还很脆弱，需要继续巩固。”叶辰道，“你来了正好，我发现它对星辰的轨迹变化很敏感，我们可以一起根据星图调整引导的频率。”
接下来的日子，冰洞里多了几分生气。苏沐妍带来了太阳能充电灯，晚上点亮时，冰洞便如同缀满了星星的夜空。两人一起研究星图，一起记录光球的变化，一起分享带来的食物，偶尔还会聊起青山市的琐事——张大哥的棋艺又长进了，老李头的月季开了花，杂货铺门口的梧桐叶落了又长。
“你说，等这里彻底稳定了，我们去做什么？”一天晚上，苏沐妍靠在冰壁上，看着光球问道。
叶辰想了想：“回青山市，帮张大哥看店，把没看完的古籍看完，再……学开车。”
苏沐妍笑了：“我教你。对了，清溪驿的老槐树开花了，听说特别好看，我们可以再去一次，坐船听船夫讲故事。”
“好。”
他们的对话很平淡，却充满了对未来的期盼。这期盼如同冰洞里的光，支撑着他们在这片孤寂的雪域里，日复一日地坚守。
半年后，光球的金色与黑色彻底交融，化作一团柔和的白光，能量波动平稳得如同呼吸。检测数据显示，裂隙之心的阴阳平衡已完全恢复，对外部空间的影响基本消除。
“成功了。”苏沐妍看着数据，眼眶有些湿润。
叶辰长长舒了口气，紧绷了近一年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他走到光球旁，能感觉到它散发出的气息温和而包容，不再有之前的狂暴与混沌。
“但还是需要有人值守，防止意外。”叶辰道，“中心已经决定在这里建立一个永久观测站。”
离开冰洞的那天，阳光格外明媚。雪地上反射着耀眼的光芒，远处的雪山在阳光下如同金色的宫殿。叶辰和苏沐妍回头望了一眼冰洞的入口，那里已经被伪装起来，只留下一个小小的观测口，如同一只守护的眼睛。
“走吧。”苏沐妍拉了拉他的衣袖。
越野车行驶在返回基地的路上，苏沐妍打开车窗，冷风吹了进来，带着雪的清新。她拿出手机，翻出几张照片：“你看，这是张大哥新收的旧收音机，修好了还能听戏；这是清溪驿的老槐树，开花的时候真的很美。”
叶辰一张张看着，脸上露出微笑。
回到青山市时，正值初夏。杂货铺门口的梧桐树枝繁叶茂，张大哥坐在门口的藤椅上打盹，老李头在旁边侍弄着几盆月季，一切都还是熟悉的样子。
“小叶，小苏，你们可回来了！”张大哥看到他们，一下子醒了过来，眼眶发红，“可把我们盼坏了！”
“张大哥，我们回来了。”叶辰走上前，声音有些哽咽。
那天晚上，张大嫂做了满满一桌子菜，老李头也带来了自己酿的米酒。大家围坐在一起，说着笑着，仿佛要把这一年的空白都填满。
“以后不走了吧？”张大嫂拉着叶辰的手，不舍地问。
叶辰看向苏沐妍，两人相视一笑。
“不走了。”他说，“守着这里，挺好。”
后来，叶辰成了特殊事件处理中心的特聘顾问，偶尔去帮忙处理些棘手的灵异事件，更多的时候，还是在杂货铺里，陪张大哥下棋，看苏沐妍带来的新古籍。苏沐妍则负责管理昆仑观测站的日常事务，时常往返于青山市和昆仑山之间，但每次回来，总会第一时间去杂货铺报到。
有人问过叶辰，守在昆仑的那一年，会不会觉得苦。
他总是笑着摇头。
因为他知道，真正的守护，从来不是孤勇的牺牲，而是带着对人间烟火的眷恋，在平凡的日子里，日复一日地坚持。就像昆仑雪域里那盏长明的灯，看似微弱，却足以照亮前行的路。
夕阳下，叶辰坐在杂货铺门口，看着苏沐妍从远处走来，手里拿着一本新的古籍，笑容明媚。他站起身，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