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瑶重新拿起那件小衣服，心里反复默念着“予安”和“予乐”，只觉得胸腔里被幸福填得满满的，手中的每一针每一线都仿佛被赋予了灵魂，充满了更加具体而甜蜜的期盼，缝进去的是无尽的温柔与爱意。
顾辰翊合上笔记本，却没有立刻再去处理旁边摞着的文件，只是将笔记本放在一边，静静地坐在她身边的位置上，身体微微倾向她，看着她专注缝制的侧脸，目光深沉而专注，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似乎沉浸在某种情绪里，还在思考着什么更为深远的事情。
屋内一时只剩下细小的针线穿过布料的声音，和两人清浅的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儿，他仿佛下定了决心，忽然又低声开口，声音更加低沉、缓慢，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慎重：“瑶瑶。”
“嗯？”陆云瑶再次从针线活中抬起头，却发现他此刻的神色格外的认真，甚至比刚才更加严肃，让她不由得也正了正神色，“怎么了？”
“还有一件事，”他顿了顿，温柔地看着她，“关于孩子……跟你姓陆，你觉得怎么样？”
陆云瑶彻底愣住了，手里的针线活一个没拿稳，直接滑落到膝上都未察觉。她微微张着嘴，眼睛睁得圆圆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其实在刚怀孕、思绪还活跃的时候，这个念头也曾在她脑海里飞快地闪过一瞬——孩子能不能跟她姓？
但这个时代固有的观念像一堵无形的墙，加上孕期消耗越来越大，身体容易疲倦，很多想法，也就被她一笑置之，抛之脑后了。
她万万没想到，率先打破这堵墙的，竟会是他。
“跟……跟我姓？”她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为什么？这……这怎么行？家里长辈那边……还有外人会怎么说……”她首先想到的是来自家庭和社会的巨大阻力，这太不符合常规了，几乎是一种“冒犯”。
顾辰翊伸出手，将她滑落的小衣服拿开，然后坚定地握住她有些冰凉的手，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没有为什么。只是想到你怀孕这几个月来的辛苦，呕吐、失眠、腿抽筋，将来生产更是艰难甚至危险。这是我们的孩子，身上流着我们两人共同的血，她是为我们而来的宝贝，为什么不能跟你姓？这同样天经地义。”
他稍作停顿，目光沉稳，继续道：“至于长辈那边，所有的问题都由我去沟通、去解决。我们的儿子或者女儿，姓顾还是姓陆，都是我们顾家和陆两家共同的血脉延续，都是我们捧在手心里的宝贝，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他看着她震惊的模样，声音放缓了些，带着抚慰的意味：“我只是提出这个想法。如果你觉得好，喜欢，我们就这么定。如果你担心外界异样的眼光，或者觉得这样处理起来太麻烦，需要面对太多不必要的询问和解释，那我们就还姓顾。都没关系。我告诉你这个，只是想让你知道，有这条路可选，并且，我完全支持你的任何决定。你拥有同等的权利。”
陆云瑶看着他异常严肃而真诚的脸庞，听着他这番在这个时代背景下堪称惊世骇俗却又无比真挚的话语，心脏像是瞬间被浸泡在温热的泉水里，酸胀得发疼，却又无比滚烫。
那份被她自己按捺下去的、小小的期盼，被他小心翼翼地捧了出来，郑重地放在她面前。她知道，他能主动提出这个想法，需要打破多少固有观念和传统束缚，背后又需要为她抵挡多少非议和不解。
这不仅仅是一个提议，更是他毫无保留的、沉甸甸的爱与尊重的极致体现。
她反手紧紧回握住他宽厚的手掌，仿佛要从那里汲取力量，眼圈不受控制地微微泛红，水光在眼中聚集，她却努力扬起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颤：“辰翊，有你这句话，比让孩子真跟我姓陆，更让我高兴一百倍，一千倍。”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激动的心情，目光扫过桌上那两个刚刚定下的、充满温情的名字“予安”、“予乐”，一个奇妙又带着点童趣的念头忽然闪过脑海。
“我明白你的心了，真的完全明白了。”她语气温柔，眼神却亮晶晶的，带着一种全新的、跃跃欲试的光彩，“其实……我最早也偷偷想过一下下呢。只是后来没精力多想就算了。你看，我们俩为了姓顾还是姓陆在这里让来让去，好像怎么选都有点……嗯，不够完美？”
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一抹狡黠而温柔的笑意，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他的虎口，提出了一个大胆又充满趣味的想法：“要不……我们把选择权交给宝宝自己？等她出生后，我们准备两个小绣球，一个绣‘顾’字，一个绣‘陆’字，放在她旁边，看她第一次伸手抓住哪个，就跟哪个姓，好不好？这样最公平，也是她自己选的，多有意义！”
顾辰翊听完，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明显的讶异，随即那讶异便化为了更深沉的温柔和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笑意。
他想象着那个画面，一个软糯的小娃娃，懵懂地做出人生的第一个选择……这个提议跳脱出了非此即彼的框架，充满了对孩子本身的尊重与爱意，甚至带着一种浪漫的仪式感。
他深深地凝视着她，看到了她眼中不仅仅是感动和理解，更有一种充满创意的智慧和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他反手握紧她的手指，指腹轻轻抚过她微微泛红的眼角，动作轻柔得仿佛对待稀世珍宝。
“好。”他沉声应道，嘴角的弧度柔和而肯定，“这个主意很好。就让宝宝自己决定。抓到哪个，就是哪个。”
这个话题以一种出乎意料却又无比温馨的方式得到了解决，两人之间的情感纽带似乎因此更加紧密、牢不可破，还增添了一分共同期待的有趣悬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