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管家连滚带爬地回到杨府,将萧珩要求杨承业亲自去谈的消息,以及苏晚晴那毫不掩饰的威胁,原原本本地禀报给了杨老太公和杨承业。
“欺人太甚!简直是欺人太甚!”杨承业气得浑身发抖,猛地将手中的茶杯摔得粉碎,“他们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一群北地来的蛮子!也敢让我亲自去谈?还要给他们交代?他们怎么敢!”
杨老太公的脸色也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布满老年斑的手紧紧攥着拐杖,指节泛白。
他活了大半辈子,在嘉兴府这一亩三分地上,还从未被人如此羞辱和威胁过!
对方这态度,分明是没把杨家放在眼里!
“父亲!不能忍了!”杨承业双眼赤红,“他们绑了弘儿,还敢如此嚣张!”
“这是根本没把我们杨家当回事!必须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我这就去府衙找张通判!让他派兵把那伙狂徒抓起来!看他们还敢不敢嚣张!”
杨老太公胸膛剧烈起伏,显然也是怒极。
他沉吟片刻,眼中厉色一闪,重重一顿拐杖:“好!你去!告诉张通判,只要他能把我孙儿平安救回来,把那伙狂徒法办,我杨家必有重谢!今年的‘冰敬’、‘炭敬’,翻倍!”
有了老爷子的首肯,杨承业立刻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带着几个家丁,气势汹汹地直奔府衙而去。
嘉兴府通判张大人,与杨家往来密切,没少收杨家的好处。
听闻杨承业的哭诉和许诺,又想到那翻倍的孝敬,立刻拍着胸脯保证:“杨兄放心!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岂容此等狂徒撒野!”
“本官这就点齐衙役兵丁,随你去将那伙无法无天的北地蛮子捉拿归案!”
很快,张通判亲自带着数十名如狼似虎的衙役和一小队府兵,浩浩荡荡地开赴悦来客栈,将客栈前后门堵了个水泄不通。
杨承业跟在张通判身边,脸上带着怨毒和即将复仇的快意。
“里面的人听着!本官乃嘉兴府通判张文远!尔等速速放出杨公子,束手就擒!否则,休怪本官依法从事,格杀勿论!”张通判站在客栈门口,官威十足地高声喝道。
客栈内的客人早已被这阵势吓得躲回房里,掌柜的更是面如土色,瑟瑟发抖。
萧珩和苏晚晴站在二楼的走廊上,看着楼下黑压压的官兵,神色平静。
宇文玥则懒洋洋地靠在栏杆上,嘴角带着一丝讥诮的笑意。
“哟,动静不小啊。杨家的能量还真是不容小觑。”宇文玥啧啧两声。
萧珩眼神冰冷,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
就在这时,客栈角落的阴影里,无声无息地走出两个穿着普通灰衣、面容平凡的男子。
他们径直走到张通判面前,其中一人亮出一面非金非铁、造型古朴的玄色令牌,令牌中央刻着一个龙飞凤舞的“玥”字。
那令牌看似普通,但张通判只看了一眼,瞳孔便骤然收缩,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双腿一软,差点当场跪下去!
他身为四品通判,自然认得这是皇室直系子弟才能拥有的贴身暗卫令牌!
而且看这制式和那个“玥”字,分明是那位常年不在京城、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七皇子——怡亲王宇文玥的信物!
“张大人,”那灰衣人声音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我家主人正在此处会客,不喜打扰。还请张大人……带人离开。”
张通判额头上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腰弯得几乎成了九十度,声音颤抖着,带着无比的惶恐:“下……下官不知殿下在此!惊扰了殿下,罪该万死!下官这就走!这就走!”
他再也不敢多看客栈一眼,更顾不上旁边目瞪口呆、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杨承业,对着手下衙役和府兵声嘶力竭地吼道:“撤!快撤!全都给我撤!”
说完,他自己第一个连滚爬爬地转身就跑,仿佛身后有厉鬼索命一般。
那些衙役和府兵虽然不明所以,但见顶头上司如此失态,也吓得魂飞魄散,跟着一窝蜂地狼狈撤离,来得快,去得更快,转眼间就走了个干干净净。
客栈门口,只剩下杨承业和他带来的几个家丁,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在风中彻底凌乱。
杨承业脸上的得意和怨毒还没褪去,就彻底僵住了,变成了极度的茫然和难以置信。
他眼睁睁看着刚才还信誓旦旦要为他做主的张通判,如同见了鬼一样仓皇逃窜,脑子里一片空白。
“张……张大人!您……您怎么走了?那……那弘儿怎么办?”杨承业冲着张通判的背影嘶声喊道。
可张通判哪里还敢回头?
跑得比兔子还快,恨不得多生两条腿!
杨承业僵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客栈门口,又抬头看了看二楼走廊上那几道平静俯视着他的身影,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就算再蠢,此刻也明白了,这伙北地商人背后,站着连张通判都惹不起的滔天人物!是皇室!是皇子!
他杨家这次,是真的踢到铁板了!
不,是踢到阎王殿了!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让他浑身发冷,手脚冰凉。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最终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坐在地,面如死灰。
二楼走廊上,宇文玥看着楼下那失魂落魄的杨承业,嗤笑一声:“啧,这就吓瘫了?没劲。”
苏晚晴微微蹙眉:“经此一事,杨家应该不敢再轻举妄动了。不过,我们的行踪也算彻底暴露了。”
萧珩揽住她的肩膀,语气沉稳:“无妨。目的已经达到。准备一下,我们该和杨家家主,‘好好’谈谈了。”
他的目光扫过楼下瘫软的杨承业,如同在看一只待宰的羔羊。
这一次,主动权,已经完全掌握在了他们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