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哥一惊，立刻喊道：“我没有——我没想着跑！”
但影已经把传送符踢到了黑暗里。他对叶凌说：“杀了吧。”
叶凌看了一眼白泽，白泽抿着唇，点了点头。
“他不可信。”他说。
这句话给九哥判了死刑，他在绝望中凭空生出了一股怒火：凭什么你们几句话就能决定我的生死？
他调动全部异能，皮肤下开始鼓起脓包，不停地翻滚着。一股恶臭从他身上发散开来。
腐系觉醒者确实没有太大的战斗力，但也许是刻在基因里的恐惧，他们发动异能时身上的臭味，能逼退绝大多数生物。他或许打不过这几个人，但他们没办法靠近他，拿他也同样没什么办法。只要他身上所有的脓包都爆开，他就能——
“砰砰”两声，叶凌毫不犹豫地开了枪。
九哥的身体晃了晃，倒在了地上。
众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喂，小野猫，你刚才是什么意思？”缓过神来之后，影愤愤道，“我都说了让你杀了他，你为什么还要问白泽？”
“只是确定一下他是否真的该死而已。”叶凌说。
影嗤了一声：“荒野上的人，就没有不该死的。”
“你也该死？”叶凌问。
“我也该死。”他毫不犹豫地说，“不光是我，白泽也该死，岩——岩养蟑螂，他也该死。”
“喂！”岩叫了一声。
叶凌摇了摇头，收起了枪。
“可惜没问出来什么有用的东西。”她说，“酿酒厂或者饮料厂……这两个地方听起来不大靠谱的样子，不过好歹也算是有了个方向……”
“不是。”影打断了她。
见她看自己，影移开了视线：“我知道他说的那种味道是什么。”
他背对着叶凌蹲下身子，在壮汉的尸体上摸索着：“我以为你也知道的。”
“我？”叶凌蹙起眉毛。
“对。”影找到了装着元素结晶的袋子，丢给了岩，“毕竟你应该对这种味道很熟悉。”
没等叶凌说话，他就继续说道：“是实验体培养皿中培养液的味道。”
……
火光忽明忽暗，将影子拉得老长。
没有了车，他们无法抵达城镇，最终还是决定在野外暂住一晚。
叶凌默不作声地向火中添着柴。
一块面包递了过来，她抬起头，看到岩有些局促地对她笑了下。
“我偷偷藏着的，”他压低了声音说道，“别让影知道。”
自从进到圣城遗迹之后，他们每天的食物就只有肉干，影从十天前就开始懊悔为什么没有带些别的来。
“哪怕是面包呢，”他抱怨道，“我从没想过自己竟然会思念面包。”
叶凌笑了笑，接过面包小声说了声谢谢。
岩松了一口气，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白泽和影已经睡下了，他们两个负责守前半夜。
“那个……”他犹豫了半天，终于鼓足了勇气，说道，“你别听影胡说……什么实验体不实验体的，你……你不是实验体。”
开了头，剩下的话说起来就容易多了：“从他说完之后你就一直没说话……但其实都一样的，就算你以前是实验体，现在……现在也不是了。还有什么记忆之类……你就是你，那些记忆在你的脑子里就都是你的，哪怕是别人塞给你……”
叶凌听着他磕磕绊绊的话，恍然间明白了过来。
“你是在安慰我？”她脱口问道。
岩的脸涨红了，他极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我就是想说，你是不是实验体都没关系。”他小声说，“哪怕你以前的记忆是假的，但是咱们一起猎杀异种，一起做任务的记忆都是实实在在的……所以你别想太多了。”
叶凌的心情有点复杂。
自从影说完那些人身上带着培养液的味道之后，她确实没有再开口说过话。
因为她正努力想要抓住那一丝灵感，她觉得缺失的一块拼图似乎隐隐约约要出现了。
没想到落在岩的眼里，变成了她因此而伤心。
“我知道我不如白泽他们会说话，”岩挠了挠头，“白泽可能也想安慰你来着，他说要和你一起守夜……但我想着能把面包给你。”
“吃点吧，”他说，“吃饱了就不会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他脸上的伤疤在火光中显得格外狰狞，可那双黑色的眼睛却单纯而温和，让叶凌想到了某种大型犬类。
她咬了一小口面包，问：“你脸上的伤疤是怎么来的？”
岩下意识摸了摸。
“不想说也没事。”叶凌说。
“啊，不是……没什么不能说的。”岩说，“是小时候抢别人吃的时被人用刀子划的。”
他代替叶凌向火堆中添柴：“小时候别人经常欺负我。他们都叫我怪物，说我是异种，拿石头打我。”
“你打回去了吗？”叶凌问。
岩迷茫地看着她：“啊？”
“没什么。”叶凌迅速说道，“他们为什么欺负你？”
“可能是因为我长得太高太大了。”岩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你知道的，普通人经常要饿肚子，小孩更是一个比一个瘦……但不知道为什么，我从小长得就要比别人高。”
“我从小就不知道爸爸是谁，七岁的时候妈妈死在了外头，之后我就跟着别人一起去垃圾场捡垃圾了。”
说起小时候，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别的小孩都抱团，我也想和他们一起，但是没有人肯带着我。他们说我爸一定是异种，所以我才长成这样，我是小异种。”
“我那时候每天醒过来，睁开眼睛的第一个感觉就是饿。”
他问叶凌：“你知道人饿极了是什么感觉吗？”
“知道，”叶凌说，“肚子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烧，什么时候把五脏六腑都烧完了，就变得空落落的了。”
岩点点头：“对，就是这样。”
“我很饿……每天都很饿。”
“有一回我饿得受不了了，就抢了别人的吃的——但认真说起来，那本来就是我的。”他说，“我每次在垃圾场都能捡到最多的垃圾，但每次都会被别人抢，拼命护着也只能留下来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