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接通过后的第三天，服务器日志显示对方开始频繁调用假技术包的核心模块。第七天凌晨，数据流达到峰值。
老夫子坐在指挥台前，屏幕上的曲线图一路飙升。他没说话，只是把咖啡杯往旁边挪了半寸，腾出位置放刚打印出来的报告。
秦先生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两盒豆浆，顺手递了一杯过去。“怎么样？”
“他们上全速了。”老夫子指着其中一行数据，“连续跑了四十八小时仿真，还在改底层逻辑。”
“那不是快发现问题了？”秦先生喝了一口，烫得直哈气。
“不，他们正忙着解决问题。”老夫子嘴角动了一下，“而且信心十足。”
秦先生愣住：“啊？我们给的是个废的，他们还能修好？”
“修不好。”老夫子摇头，“但他们不知道。现在他们觉得只要再优化一段调度代码，就能突破瓶颈。”
他打开另一个窗口，调出一封刚收到的内部邮件截图。发件人是对方技术主管，标题写着《阶段性进展汇报》。内容里提到团队已定位到“资源争抢主因”，并提出三项调整方案，全是基于假包里的错误参数反向推导出来的。
“这帮人现在不是在破解技术，是在给我们的坑填土。”老夫子合上笔记本，“越努力，错得越深。”
秦先生笑出声：“等他们发现根本跑不通，脸得绿成什么样？”
“快了。”老夫子站起身，走到墙边的操作面板前，按下启动键。隐藏追踪系统自动生成了一份《异常调用行为摘要》，标题很正式：【关于贵方近期调试操作的风险提醒】。
“你要吓唬他们？”秦先生凑过来瞧。
“不是吓唬，是帮忙。”老夫子点击发送，“咱们不能看着合作伙伴往沟里开，是不是？”
文件以匿名方式投递至对方项目组公共邮箱。五分钟后，监控显示该邮件被三人同时打开，并转发给了上级。
办公室安静下来。老夫子坐回椅子，翘起腿，鞋尖轻轻晃着。
***
三天后，秦先生接到一个电话。
他听完只说了句“知道了”，挂掉后立刻转身进了指挥室。
“对方技术员开会了。”他说，“就在刚才的例会上，当着赵总的面说的。”
“说什么？”
“说这套系统不行。”秦先生咧嘴一笑，“原话是‘基础架构存在根本性缺陷，就算全部重构也达不到商用标准’。”
老夫子点点头，手指敲了两下桌面。
“赵总什么反应？”
“没当场发作，但会议提前结束了。”秦先生摊手，“听说出来就打电话叫人准备材料，要来找你谈分成的事。”
老夫子笑了下，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笔写下三个字：**真·技·术**。
然后在下面画了个箭头，写上：**升级版**。
“你觉得他们真以为我们拿不出好东西？”秦先生问。
“他们知道我们有。”老夫子放下笔，“但他们觉得我们现在拿出来的就是次品，剩下的藏着不给。”
“所以是诚意问题？”
“对。”老夫子点头，“他们会说我们敷衍合作，故意藏私。然后要求重新谈判，压低我们的分成比例。”
秦先生想了想：“那你打算怎么办？认栽？”
“不。”老夫子拉开抽屉，拿出一个U盘，“我们给他们一个新选择。”
“啥？”
“真正的技术，轻量版。”老夫子插上U盘，屏幕上跳出一个加密文件夹，“功能完整，性能达标，唯一缺点——不能复制。”
“你怎么做到的？”
“加了动态验证模块。”老夫子点开一段代码，“每次运行都要连回我们服务器做身份核验。他们可以试用，但拿不走。”
秦先生吹了声口哨：“这不是送鱼饵吗？”
“是送饭碗。”老夫子纠正，“让他们吃一口好的，才知道之前啃的是骨头。”
他打开一封草拟好的备忘录，标题很客气：《关于当前接入流程的优化建议》。内容说鉴于现有调试遇到困难，我方愿暂停原计划，提供新一代算法框架进行试点部署，并免费支持首轮测试。
“你这是反客为主啊。”秦先生拍桌。
“我只是太想帮他们了。”老夫子微笑。
***
当天下午，陈小姐来电。
“赵总秘书找我了。”她说，“语气不太对劲，问我们是不是对合作有保留意见。”
老夫子接过电话：“你就说，我们不仅没保留，还准备了个更好的版本。”
“真的？”那边顿了顿，“你要我这么说？”
“嗯。”老夫子靠在椅背上，“就说我们连夜做了改进，虽然辛苦，但值得。毕竟好东西，得配懂的人用。”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你又在搞什么名堂？”
“没什么。”老夫子笑，“就是想让大家都开心。”
挂了电话，秦先生看着他：“她是不是怀疑你了？”
“她一直怀疑。”老夫子关掉通讯界面，“但她也会照做。因为她知道，我说的话，最后都会变成事实。”
***
晚上八点，对方服务器活动骤降。
监控画面显示，所有计算任务陆续停止，只有几个低频心跳包还在维持连接。
“收工了？”秦先生盯着屏幕。
“不是收工。”老夫子放大日志，“是准备换方向。”
他调出最后一次提交记录：技术主管创建了一个新文档，命名为《终止当前技术方案的可行性评估》。
“他要向上级建议放弃使用现有系统。”老夫子合上分析窗口，“这意味着，赵总明天一定会来找我。”
“怎么接招？”
“不接。”老夫子打开邮件系统，“我们先出手。”
他将那份备忘录正式发出，抄送项目组全体成员，附件里是“升级演示包”的下载链接，权限设为限时七十二小时。
“你现在给他希望？”秦先生皱眉，“他正生气呢，这时候给甜头，不怕他更恼火？”
“他不会恼火。”老夫子靠回椅背，“一个人发现自己错了，第一反应是愤怒，第二反应是找台阶下。”
“你是他的台阶？”
“我是他唯一的台阶。”老夫子端起凉透的咖啡喝了一口，“他可以骂我们前期不给力，但我们现在主动拿出更好的，他就只能感谢我们顾全大局。”
秦先生缓缓点头：“然后乖乖按你定的规矩来？”
“规矩从来都是谁掌握技术，谁说了算。”老夫子关闭电脑，“他们研究了一周废纸，现在终于要看到真东西了。”
“可他们要是识破这是计呢？”
“不会。”老夫子站起来，活动了下手腕，“人一旦觉得自己聪明过别人，就不会再想回头检查。”
***
第二天上午九点，赵总的回电仍未到来。
老夫子坐在指挥室中央，面前的屏幕上，“升级演示包”打包完成的提示依然亮着。他伸手关掉监控界面，低声说：“让他们再等等。”
秦先生站在门外，手里抱着一叠刚打印好的技术文档，时不时朝里面张望。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主机风扇轻微的转动声。
老夫子盯着黑下来的主屏，忽然开口：“你说，他们会不会干脆不理我们，自己另起炉灶？”
“不可能。”秦先生走进来，“他们已经对外宣布合作了，现在退场，等于承认看走眼。”
“所以只能往前走。”老夫子点头，“而往前走的钥匙，在我们手上。”
他重新点亮屏幕，调出合同副本，在备注栏添加了一行小字：【技术迭代版本自动纳入授权范围】。
保存，退出。
这时，办公桌上的座机响了一声。
是外部来电。
来电号码归属地显示为对方公司总机。
老夫子看了眼屏幕，没有立即接听。
他慢慢坐直身体，手指搭在话筒边缘。
电话还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