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国时间，晚上11点。
林默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最终还是快速地编辑了一条信息发送出去。
「清歌，格里先生邀请我到俄国处理些紧急事务。办完马上回去。回去后，任你处罚。」
林默几乎能想象到苏清歌看到这条信息时，那双清冷的眸子会如何微微眯起。
周身的气压会如何骤然降低。
然而，几乎是在信息显示“已送达”的下一秒，回复就弹了出来。
简单到极致的一句话：
「林默，我等你回来。」
没有质问，没有命令，没有一丝一毫的怒气，只有这短短七个字。
跨越了四千多公里的距离。
林默眼泪差点流出来，手指摩挲着屏幕上的话。
他明白，学姐大概已经知道了。
她希望他安全。
林默猛地深吸一口气，将胸腔里翻腾的情绪都压下去。
指尖飞快地再次回复.
「清歌，我爱你，而且，只爱过你一个人。」
随即，他利落地收起手机.
一抬头，正好对上周浩同样刚刚收起手机的视线。
两人目光交汇，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相似的决然与默契，不由得相视一笑。
“周哥……”林默开口。
话未说完，周浩便打断了他。
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笃定：“林默，或许最开始认识你，是因为苏总。但从我决定跟着你干的那一刻起，我们就是兄弟，生死皆认！”
林默心头一热，伸出手，与周浩的拳头重重碰在一起：“格里先生，这次或许难以挺过去。”
“他没有继承人，又不想看到打拼一辈子的帝国四分五裂，这次让我来，或许是想让我辅助他看中的人。”
“这场仗活下来，我们便能彻底走向国际，如是输了，命或许都没有。”
“给你们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
九号：“老大，你还记得我们组队的口号么？”
“干就完了。”林默肃穆道。
九号，以及林默耳麦里，同时传出：“干就完了。”
周浩迎着林默的眼神，耸了耸肩，“我说了，生死皆认。”
林默握拳，抬手。
三只拳头碰在一起，像是一股无形的、坚不可摧的力量在流淌。
林默率先走出驾驶舱。
徐明澜和周心仪立刻迎了上来，眼神复杂，带着未散的惊悸和显而易见的关切。
林默目光恢复了之前的冷静与疏离，“我会安排人，用最安全的渠道送你们回国。如果拒绝……”
他顿了顿，眼神微冷，“别怪我不讲情面。”
徐明澜嘴唇动了动，周心仪眼中闪过一丝不甘。
但在他不容反驳的气势下，最终都沉默了下来。
机舱门缓缓打开，冰冷的、带着异国气息的空气涌入。
林默走下舷梯。
周浩、九号紧随其后，徐明澜和周心仪跟在最后。
停机坪上，两排身材高大、穿着黑色大衣、面容冷峻的俄国保镖早已静候多时。
见到林默，他们齐刷刷地躬身，“欢迎林先生回来！”
林默微微颔首，一言不发地走向其中一辆等候的黑色轿车。
车队如同沉默的箭矢，划破俄国的夜色，一路畅通无阻。
最终驶入一座位于郊外、守卫森严的古老别苑。
在管家的引领下，穿过十几层手握冲锋枪的人型墙，才进入了格里先生的卧室。
看到床上脸色灰败，身体枯槁，躺在病床上，带着呼吸机的格里，林默眼神一震。
似是没想到，已经如此严重。
“林默哥哥，你终于来了，格里先生。”跪坐在床边的廖娃猛然站起来，扑向林默。
她浑身颤抖，嗓子撕裂干哑，“外面已经发生几十次枪击，他们都想打进来，想要逼格里先生献出所有。”
林默拍了拍她的背，缓缓将她推开，“冷静，我的人也在外面，不会有事的。”
随即走到床边，蹲下身子轻声道：“格里先生，我来了。”
格里先生费力地睁开浑浊的双眼，目光涣散地搜寻着，嘴里无意识地喃喃：“维奇……我的维奇……”
“你来接我了吗？你让我帮的那个孩子，我找到了。”
林默心脏一紧，缓缓走上前，单膝跪在床边。
握住格里毫无肌力的手，沉声道：“格里先生，我是林默。”
听到这个名字，格里先生浑身几不可查地一震，眼神似乎清明了一瞬。
他定定地看了林默好久。
半晌，他嘴角艰难地扯动了一下，艰难勾起一丝微笑。
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释：“林默……你，你竟然真的来了……维奇……他没看错人……我，我也没看错……”
突然，他反手用力抓住林默的手，枯瘦的手指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浑浊的眼睛里迸发出一种近乎狂热的光芒：“默……我们俄国人，敬畏勇士，崇尚力量……绝不，绝不错过任何一个让自己变强的机会……”
他喘息着，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力气，“现在，有一个机会……一个能让你彻底改变阶级，站在权力巅峰的机会……你要不要……握住它？”
林默迎着他迫人的目光，没有丝毫犹豫，唇角勾起一抹张扬的笑意。
“格里先生，我愿意。”
“好！好！好！”格里先生连说三个好字，激动得猛然一阵剧烈咳嗽，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身体也像是恢复了体力。
拽掉呼吸罩，从病号服里摸出一份文件，塞到林默手里。
“签了它……签了它，我的帝国……就交给你了……”
林默快速浏览了一遍内容。
眼神震惊，不可思议的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维奇，我的最爱的儿子，他央求我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帮助你。”
“如今，我完成了他的央求。”
格里的声音越来越弱，眼神开始涣散，“孩子……祝，祝你……顺利……”
“不！”林默猛然提高嗓音，“这太贵重了，我......”
“孩子！”格里死死抓着林默的手，双眼充血，神情激动，“签了！”
林默胳膊被抓出了血迹，一阵阵的疼，好半天才点了点头，“我签。”
刷刷两下，签下自己的名字。
格里摸着林默的脸，吐出最后一口气，声音艰难嘶哑，“我后背心脏位置，一个，优盘，保你，保你......”
话还未完，格里抓着林默的手猛地一松，脑袋歪向一边，眼睛缓缓闭上，呼吸彻底停止了。
卧室内一片死寂。
几秒钟过后，屋子里捂着嘴，泪流满面，隐忍的两位老人，冲到窗前，张着嘴，发不出声音。
廖娃早已泪流满面，跟旁边两位老人一样，跪在床边，说不出一句话。
林默握着那叠还带着老人体温的、沉甸甸的文件。
看着床上已然失去生息的格里先生，饶是他心智再如何坚定。
此刻也忍不住头皮一阵发麻。
他想过，借格里的势力扩大自己的事业，想过辅助格里先生选中的几位接班人。
甚至想过，格里先生会扣下他，逼迫他说出维奇最后看管的那批货。
却怎么都没想到，格里先生把价值60多亿美金的商业帝国。
就这么，草率的，随便的，送给了他。
他还能，活着走出俄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