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红色的岩浆河流,如同一条被强行嵌入大地的愤怒火龙,翻滚着,咆哮着,散发着焚尽万物的恐怖高温与刺鼻硫磺气息。暗红色的浆流缓缓蠕动,表面不断炸开炽热的气泡,溅起的火星落在两岸,瞬间便将焦土灼烧得滋滋作响,腾起缕缕青烟。这道由哪吒近乎耗尽本源、以三昧真火熔炼而成的天堑,以其纯粹的、令人绝望的毁灭之力,硬生生将狂化的格罗姆与兽人主力大军阻隔在了黑鸦堡之外。
对岸,格罗姆·地狱咆哮如同一头被无形锁链束缚的洪荒凶兽,粘稠的血色斗气如同沸腾的岩浆般在他周身翻滚冲撞,那双彻底化为毁灭漩涡的血眸,死死盯着近在咫尺却又仿佛远在天边的城堡,发出阵阵压抑不住的、混合着暴怒与焦躁的低沉嘶吼。他几次三番试图靠近河岸,但那源自生命最底层对极致高温与彻底消亡的恐惧,以及岩浆河中蕴含的、专门克制他体内那混乱狂暴能量的至阳至刚气息,都让他躁动不安地止步于安全距离之外,只能徒劳地用血吼战斧疯狂劈砍着地面,留下一道道深不见底的裂痕,宣泄着那几乎要撑爆躯体的毁灭欲望。
此岸,哪吒在杨戬那股精纯元气的帮助下,勉强稳住了体内翻腾的气血和刺痛不堪的经脉,但脸色依旧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气息微弱,仿佛风中残烛。他拄着黑红长枪,目光冷冽地注视着对岸那个狂暴的身影,心中并无多少轻松。这熔岩之河,不过是权宜之计,是饮鸩止渴。且不说维持这火河需要持续消耗他本已濒临枯竭的力量(虽然主要依靠地脉和真火本源自行流转,但他作为引子,仍需一丝心神维系),更重要的是,它阻挡不了太久。格罗姆的狂化状态不知能持续多久,兽人萨满也绝不会坐视不理。
果然,兽人大军后方,老萨满玛拉卡斯那如同夜枭般嘶哑的吟唱声再次响起,充满了古老而诡异的力量。他手中那柄骷髅法杖爆发出浓郁的土黄色光芒,猛地顿在地面。
“大地之力,听我号令!聚土成垒,化岩为桥!”
嗡——!
一股磅礴的土元素波动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注入前方大地。只见岩浆河靠近兽人阵营一侧的岸边,大量的泥土、沙石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攫取,混合着萨满的法力,迅速朝着河面延伸、凝聚!一座宽约三丈、由土石和魔法能量强行糅合而成的简陋桥梁,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翻滚的岩浆之上艰难地成型!
桥梁表面不断发出“嗤嗤”的声响,在岩浆的高温炙烤下迅速变得焦黑、开裂、融化,但在玛拉卡斯和其余萨满持续不断的能量灌注下,竟顽强地维持着基本的形态,如同一条扭曲的土色巨蟒,试图跨越这赤红的死亡之河!
“快!加固桥梁!为酋长施加‘岩石皮肤’和‘元素抗性’!”玛拉卡斯嘶声力竭地指挥着。数名萨满同时吟唱,一道道土黄色和淡蓝色的光芒落在格罗姆庞大的身躯上,形成层层叠叠的防护光晕,试图帮助他抵御岩浆的恐怖高温。
格罗姆感受到身上不断增强的防护力量,以及那座正在成型的桥梁,沸腾的血眸中毁灭之意大盛!他发出一声迫不及待的狂吼,迈开如同巨柱般的双腿,就要冲向那座摇摇欲坠的土石桥!
“不能让他过来!”纳尔森在缺口处看得真切,目眦欲裂,厉声吼道,“弓箭手!瞄准那些萨满!干扰他们施法!投石机,给我轰击那座桥!”
残存的守军立刻行动起来,稀疏的箭矢射向兽人后方的萨满集群,虽然大多被兽人战士用盾牌挡住或被萨满自身的护盾弹开,但也造成了一定的干扰。仅存的几架投石机也调整角度,将巨大的石块抛向那座土石桥!
“轰轰!”石块砸在桥梁附近,激起漫天岩浆浪花,使得桥梁剧烈摇晃,崩落更多碎石,但并未能将其彻底摧毁。萨满们的魔法维系依旧顽强。
空中,那些飞龙骑士也再次活跃起来,他们分出部分兵力,开始向城头投射标枪和毒囊,压制守军的远程攻击,为格罗姆过河创造机会。
局势,再次变得危急起来!一旦让拥有传奇战神中期实力的格罗姆冲过岩浆河,虚弱的那吒和需要分心多处的杨戬,将极难抵挡!
哪吒看着对岸那即将踏上桥梁的格罗姆,又看了看空中肆虐的飞龙骑士,以及身后那些面带恐惧与决绝的士兵,心中念头急转。强行再次催动三昧真火加固火河或者攻击桥梁?他此刻的状态,恐怕未等成功,自己就先油尽灯枯了。依靠杨戬全力出手?杨戬需要镇守缺口,防备空中,若被格罗姆彻底牵制,防线瞬间就会崩溃。
必须想办法打破这个僵局!为小薇的敌后行动,也为黑鸦堡争取更多时间!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那道翻滚的岩浆河流,一个更加冒险、甚至堪称疯狂的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在他脑海中闪现——既然这火河是因他而生,蕴含着他的三昧真火本源与意志,那么,他是否能在一定程度上……操控它?
这个念头一出,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操控如此规模、蕴含毁灭性能量的岩浆,稍有不慎,便是引火烧身,甚至可能造成能量反噬,彻底毁灭自身!但眼下,似乎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猴哥!杨戬大哥!”哪吒以神念急促沟通,“我要尝试操控火河,阻那绿皮过桥!需要你们为我护法,争取时间!”
杨戬闻言,深邃的眸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并未多问,只是微微颔首,周身气息愈发凝练,锁定了对岸的格罗姆和空中的飞龙骑士,显然已做好了应对一切冲击的准备。
意识海中,悟空残魂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兴奋的嚎叫:“操控地火?哈哈哈!有想法!够胆量!俺老孙喜欢!放心大胆去干!有俺和杨小戬在,保你无事!”
得到两位“兄弟”的支持,哪吒心中一定。他不再犹豫,强忍着身体的虚弱与剧痛,再次将心神沉入体内,沟通那株因消耗过度而显得有些黯淡的混沌青莲虚影,以及丹田深处那缕微弱却本质极高的三昧真火本源。
他并未试图去直接控制整条岩浆河——那远远超出了他目前的能力。而是将全部的心神与残余的力量,集中灌注于……那座正在成型的土石桥梁下方的岩浆区域!
“青莲为引,真火为尊!听我号令——起!”
哪吒心中发出无声的呐喊,双手结出一个更加复杂玄奥的印诀,猛地指向那座土石桥下方的岩浆!
刹那间,异变陡生!
那座土石桥正下方原本相对平静的赤红色岩浆,仿佛被注入了无形的生命与意志,骤然剧烈地沸腾、翻滚起来!咕嘟咕嘟的气泡密集爆开,一股更加灼热、更加狂暴的气息冲天而起!
“轰隆!!!”
一道直径超过一米的赤红色岩浆火柱,如同蛰伏的凶龙抬头,毫无征兆地从桥底猛然喷发而出,携带着焚灭一切的气势,狠狠撞击在桥梁最脆弱的中心部位!
这并非普通的岩浆喷发,其中蕴含着一丝三昧真火的本源之力,其温度与破坏力远超寻常!
“咔嚓……轰!!!”
那本就摇摇欲坠、全靠萨满魔法维持的土石桥梁,如何能承受这等来自下方的致命打击?桥体中心处瞬间被熔穿、炸裂!大量的土石在岩浆火柱的冲击下分崩离析,如同被投入洪流的沙堡般,迅速坍塌、融化,被翻滚的赤红浆流吞噬殆尽!
不过眨眼之间,那座耗费了玛拉卡斯和众多萨满大量心力才勉强搭建起来的桥梁,便彻底消失不见,只在河面上留下一片更加汹涌沸腾的区域和四散溅射的岩浆火花!
“不——!”玛拉卡斯老萨满发出一声心痛又惊怒的嘶吼,法术被强行打断带来的反噬让他脸色一白,险些栽倒在地。
而对岸,一只脚已经踏上半空、正准备冲过桥梁的格罗姆,更是猝不及防!桥梁的突然消失让他庞大的身躯一个趔趄,差点栽进近在咫尺的岩浆河中!虽然他反应极快,强行稳住身形,但那沸腾的浆流溅起的火星落在他的护体光晕上,竟发出“嗤嗤”的灼烧声,让那层层防护都剧烈波动起来!
格罗姆又惊又怒,沸腾的血眸死死盯住对岸那个脸色更加苍白、几乎要瘫软在地,却依旧带着挑衅笑容望着他的人类小子,发出了一声震彻天际的、饱含无尽杀意与憋屈的咆哮!
他又一次被拦住了!被这个该死的人类,用这种诡异的方式,拦在了这道该死的火河之外!
天险,因哪吒这精准而冒险的一击,再次得以维持!兽人汹涌的攻势,被这燃烧的死亡之河,暂时阻隔!
城头上,守军们看着这峰回路转的一幕,在短暂的惊愕之后,爆发出劫后余生般的欢呼!虽然领主大人看起来状态极差,但他又一次创造了奇迹!
哪吒在杨戬的搀扶下,勉强没有倒下,他望着对岸无能狂怒的格罗姆,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低声道:“看来……还能再撑一会儿……”
然而,他心中清楚,这已经是极限了。方才那一下操控局部岩浆,几乎将他最后一丝心神和气力榨干。若格罗姆不顾一切,或者兽人萨满想出其他办法,这熔岩之河,恐怕真的阻挡不了多久了。
他抬头望向兽人后方的黑森林方向,心中默念:“小薇……看你们的了……”
暂时的平静之下,是更加深沉的危机与等待。黑鸦堡的命运,依旧悬于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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