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盾碎了。
不是慢慢裂开，也不是一点点暗淡，是那种一瞬间炸成无数光点的碎法，像玻璃被铁锤砸中，四散飞溅。苏然只觉得胸口猛地一空，仿佛之前撑着他的那股劲儿突然被人抽走了，整个人往前踉跄了一步，膝盖差点跪地。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一股黑压压的能量波已经冲了过来。
速度快得根本来不及闪。
“张峰！”苏然吼了一声，本能地想扑过去，可身体刚动，就被一股无形的压力死死按住，像是有座山压在肩上，连抬手都费劲。
那道黑影——那个披着黑袍的男人，站在原地没动，只是抬起一只手，轻轻往前一推。没有多余的动作，也没有废话，干净利落得像个执行程序的机器。
能量波撞上残存的护盾碎片，发出一声闷响，随即炸开。
气浪掀翻了地上的碎石和金属残片，吹得苏然头发乱飞。他眯着眼，视线死死盯着张峰的方向。
下一秒，他看见张峰被掀了起来。
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飞出去，左臂直接撞在一根断裂的承重柱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他的身体滑下来，靠墙坐着，手臂耷拉着，鲜血顺着小臂往下淌，在地上积了一小滩。
“操！”苏然红了眼，挣扎着往前冲，可那股压迫感越来越强，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泥里。他咬着牙，硬是拖着腿往前挪，指甲抠进地面，指腹磨破了都没察觉。
张峰动了动脑袋，眼皮颤了几下，勉强睁开一条缝。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臂，眉头猛地一拧，喉咙里挤出一声低哼。
“疼……真他妈疼。”他咧了咧嘴，声音沙哑得像是从砂纸上磨出来的，“这玩意儿比健身房私教还狠啊。”
苏然愣了一下，差点笑出声，可马上又压住了。他知道张峰这是在逞强，越是这种时候越要说话，不然就真可能闭眼不醒。
“你倒是还有心情讲冷笑话？”苏然终于靠近了些，单膝跪在他旁边，伸手想去扶，却被张峰用右手一把推开。
“别碰！”张峰喘着粗气，“伤口太大，一碰血飙得更快。”
苏然只好缩回手，目光落在那条胳膊上。衣服已经被撕开一大块，皮肉翻卷，能看到底下白森森的一截骨头。血还在流，虽然速度慢了些，但绝对止不住。
“你忍着点。”苏然从裤兜里摸出随身带的急救绷带——那是他直播翻车时摔伤常备的东西，没想到今天真派上用场了，“我给你包一下，先压住出血口。”
“你还真把主播装备带到生死关头来了？”张峰扯了扯嘴角，脸色已经开始发白。
“不然呢？等外卖送急救箱？”苏然一边说，一边撕开包装，动作尽量轻，“你要是死了，我以后谁帮我扛设备？”
“那你得先活过今天。”张峰咬着牙，额头冒出一层冷汗，“那家伙……不是人。”
苏然没接话。他也感觉到了，对面那个黑袍人站那儿不动，却像一座山似的压着整个空间。他的异能几乎耗尽，刚才那一瞬间想调动护盾修补，结果经脉像是被烧红的铁丝穿过去，疼得他差点晕过去。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他迅速把绷带绕在张峰手臂上，用力扎紧。张峰闷哼一声，手指狠狠掐进地缝里，整个人绷得像根拉满的弓。
“好了。”苏然松了口气，“暂时不会大出血，但得尽快处理，不然……”
“不然我就成背景板了？”张峰笑了笑，眼神有点涣散，“行了，别啰嗦了，你自己也快撑不住了吧？”
苏然没否认。他确实快到极限了。双腿发软，呼吸沉重，每一次吸气都像在吞玻璃渣。但他不能倒，至少现在不能。
他抬头看向那个黑袍人。
对方依旧站在原地，双手垂在身侧，连姿势都没变过。可苏然知道，刚才那一击只是试探，真正的攻击还在后面。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挺可笑？”苏然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倔劲儿，“两个小人物，拼了命地挡在你面前，像不像马路上挡车灯的螳螂？”
黑袍人没回应。
但苏然看见他微微偏了下头，像是在听。
“可你知道吗？”苏然站起身，挡在张峰前面，哪怕腿还在抖，“我以前直播被人骂‘废物’‘吃白饭’‘赶紧退网’，我都挺过来了。你现在想让我认输？门都没有。”
他说完，把手伸进胸前口袋，掏出手机。
屏幕还在亮着，画面微微晃动，弹幕疯狂滚动。
【主播小心！！】
【那个人又动了！！】
【护盾没了！怎么办！！】
苏然看了眼情绪值，数字还在涨，虽然慢，但没停。他深吸一口气，把手机重新夹在背包支架上，确保镜头对准前方。
“家人们，”他笑了笑，嘴角裂开一道血口子，“刚才那一下，算不算节目效果拉满？”
没人回他。
他知道这时候没人顾得上去打字。
但他必须说。不说，自己就会先崩溃。
张峰在他身后咳了一声：“你……你还真不怕死。”
“怕啊。”苏然回头看了他一眼，“但我更怕你死了没人跟我抢泡面。”
张峰想笑，结果牵动伤口，疼得直抽气。
就在这时，黑袍人动了。
不是大步走来，而是缓缓抬起右手，掌心朝上，一团漆黑的能量再次凝聚。这一次，比之前更浓、更沉，像是把整片夜空压缩成了一个球。
苏然瞳孔一缩，立刻蹲下身，一把将张峰往角落里拽。可还没拖两米，地面突然剧烈震动。
轰！
一道黑色光柱从天而降，正砸在他们刚才的位置，炸出一个半米深的坑。碎石飞溅，一块尖锐的金属片擦过苏然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躲不了多久了。”张峰靠在墙上，呼吸越来越弱，“你……你自己走吧。”
“闭嘴。”苏然低吼，“说什么傻话？咱们一起进来，就得一起出去。”
“可你还有直播，还有粉丝……我就是个跟班的。”张峰声音越来越轻，“你没必要为我拼命。”
“谁跟你说你是跟班的？”苏然猛地转头盯着他，“谁帮你垫付房租？谁替你挡酒喝到胃出血？谁在你爸住院时连夜开车三百公里去送钱？啊？你说谁？”
张峰愣住了。
“是我。”苏然一字一句地说，“所以别在我面前谈什么牺牲，我不听。”
他说完，一把抓起地上那半截短棍，塞进张峰右手。
“拿着。”
“你不是喜欢打架吗？等会儿要是有机会，给我来个反杀。”
张峰握了握棍子，指节泛白，嘴角终于露出一点真实的笑。
远处，黑袍人缓缓迈步。
每走一步，空气就像被挤压一次，发出低沉的嗡鸣。他的手掌依然托着那团黑球，却没有急着出手，像是在等待什么。
苏然站在原地，死死盯着他，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
他知道，下一击，可能是致命的。
他也知道，自己可能挡不住。
但他还是往前踏了一步，把张峰完全挡在身后。
手机镜头正对着前方，画面剧烈晃动。
弹幕还在刷：
【主播别站那么前！！】
【求求你保护好自己！！】
【张峰加油！！我们都在！！】
苏然没看。
他只看着那个越来越近的身影，喉咙干涩，声音却稳得吓人：
“你要是敢再往前一步——”
他举起手机，镜头直指黑袍人面孔。
“我就让你上热搜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