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盯着手机屏幕，那条“小心”还在，像是贴在玻璃上甩不掉的蚊子血。他没回，也没删，就让它待着，像块提醒自己别犯傻的提示牌。
窗外天光已经亮透，楼下的包子铺开始吆喝，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林悦端了杯温水进来，放在桌角：“你坐了一宿？”
“睡不着。”他活动了下肩膀，“脑子太活。”
“又想直播的事？”她拉了把椅子坐下，“张峰说等会儿过来，你别自己闷头琢磨。”
“我已经想好了。”苏然转过电脑屏幕，“咱们不能停，也不能老演‘好人好事’专场。人设立住了，接下来得玩点新鲜的。”
林悦探头看去，屏幕上是一张手绘草图，歪歪扭扭画着几条街道连线，中间标着几个红圈，旁边还写着“图书馆三层东侧”“公交站广告牌夹层”之类的字眼。
“这是……寻宝？”
“城市寻宝。”他咧嘴一笑，“观众出题，我来找。限时一小时，三处线索，找到就算赢。输了我自罚俯卧撑一百个。”
林悦皱眉：“那你不得用瞬间移动？万一被人拍到……”
“所以不能直接飞。”苏然点了点太阳穴，“我要让他们觉得我是靠脑子猜的。比如，你说‘藏在书店最冷门的书里’，我就真去翻《量子力学入门》那种没人碰的书架——然后下一秒出现在目标位置，他们只会说‘这人推理太准了’，不会往异能上想。”
林悦半信半疑：“可你移动的时候总会留下痕迹吧？监控、路人、行车记录仪……”
“那就控制节奏。”苏然竖起一根手指，“每次移动前，先假装思考十秒，再突然冲出去。镜头切一下，再切回来，我已经到了。剪辑一做，就跟预判一样。”
门外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张峰扛着背包推门进来，嘴里还叼着根油条：“你们俩大清早研究抢劫银行路线呢？”
“比抢银行有意思。”苏然把草图转过去，“看，城市寻宝直播，观众投稿藏东西，我现场找。找得到加更一期，找不到我直播吃柠檬。”
张峰嚼着油条凑近看：“听着像综艺节目。”
“但它能火。”苏然敲了敲桌子，“昨天直播后，后台私信炸了，一堆人问我能不能帮他们找丢的东西——钥匙、猫、前任送的纪念品……咱干脆把这需求变成节目。”
张峰嘬了口豆浆：“可你不觉得现在太高调了吗？刚有人警告你，你就搞新企划，这不是告诉人家‘快来盯我’？”
“正因为有人盯，才更要动起来。”苏然靠回椅背，“我缩着不动，反倒让人觉得有机可乘。但我要是天天出现在大街小巷，热热闹闹的，谁敢动手？真有人冲出来抓我，围观群众第一个报警。”
林悦点点头：“而且这种内容看起来没威胁，就像玩游戏，平台也不会限流。”
“对路。”苏然打了个响指，“我不提能力，不说治愈读心，就说‘挑战城市极限速解谜’。观众当综艺看，组织当笑话看，等他们反应过来不对劲，我已经攒够资本跑路了。”
张峰眯眼看他：“你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我不是算盘，我是诱饵。”苏然笑着，“但我得是香的那一种，香到全城人都知道我在哪，干什么，几点吃饭，吃什么牌子的辣条。”
林悦噗嗤笑出声：“你还真打算播这个？”
“当然。”他打开直播数据面板，“你看，昨晚峰值百万，互动八百多万条。这些人里，只要十分之一愿意参与寻宝，我们就能搞出连锁反应——今天A藏了个U盘，明天b藏了情书，后天c藏了狗粮，越玩越大。”
张峰摸着下巴：“路线得提前踩点吧？不然你瞎跑也不像话。”
“首期只设三个点，简单点。”苏然指着草图，“第一站在图书馆，第二在公交站，第三在商场休息区。都是开放空间，监控多，人流量大，安全性高。”
“藏的东西呢？总不能真让观众随便扔？”
“限定范围。”苏然掏出个小本子，“只能藏非贵重物品，比如写有编号的卡片、贴了标签的玩具，还得提前报备。我们审核通过后再通知参与者。”
林悦眼睛一亮：“还能抽奖！找到的人可以兑换小礼品，增加趣味性。”
“聪明。”苏然在本子上记下，“顺便拉点赞助，卖卖周边。以后‘寻宝系列’搞成固定栏目，每周一期，标题我都想好了——《苏然今天找到了吗》。”
张峰忍不住笑：“这名字跟‘今天你表白了吗’一个味儿。”
“就是要这个味儿。”苏然合上本子，“轻松，无害，带点沙雕感。谁会觉得这种主播值得花大价钱跟踪？顶多当成网红打卡奇观。”
林悦看着他：“可你用瞬间移动，体力消耗不小吧？上次直播完都快站不住了。”
“这次不一样。”他晃了晃手机，“每段路程不超过五百米，总共三次位移，每次间隔十分钟以上。我还能中场喝水喘口气，不像上次一口气治十几个。”
张峰点头：“节奏把控得好，确实比纯展示安全。至少不会让人一眼看出你在耗命。”
“而且。”苏然指了指脑袋，“我现在的情绪值稳定在高位，说明信任度够。只要观众信我是在‘认真找’，不是‘凭空变’，系统就不会崩。”
林悦轻声说：“那你得让大家看到过程。比如你分析线索时，镜头要拍你写笔记、画路线、查地图。”
“必须的。”他拉开抽屉，翻出一叠旧地图，“我打算用手绘路线板，一边推理一边画。观众看着我在纸上连来连去，最后一步到位，只会夸我逻辑强。”
张峰忽然问：“要是有人故意设陷阱呢？比如藏在危险地方，或者放个假线索引你进死胡同？”
“那就当节目效果。”苏然耸肩，“我去错了，镜头拍下来，弹幕刷‘哈哈哈’，我也跟着笑。反正又不吃亏。”
“你倒是想得开。”
“不开又能咋办？”他笑了笑，“躲屋里不出门？等他们半夜撬锁进来？不如主动跳进阳光里，晒得他们睁不开眼。”
林悦沉默片刻，低声说：“可我还是担心……万一他们顺着你的行动规律摸清你的能力边界？”
苏然停下笔，看了她一眼：“所以每期都要变。这次是城市寻物，下次可能是限时送快递，再下次是帮老人找走丢的孙子。形式不停换，让他们抓不住重点。”
张峰拍拍桌子：“行，我服了。你是真要把自己活成一部连续剧。”
“不止是剧。”苏然把草图摊平，“我要让它变成日常。你们想想，如果我每天都在街上跑来跑去，找这找那，有人突然说我有超能力，别人反而不信——‘嗨，那不就是苏然嘛，天天搞这些花活’。”
林悦终于笑了：“到时候，异能反而是最不像真的那个部分。”
“Exactly。”话出口他才意识到说了啥，赶紧改口，“啊不是，我的意思是——对，就是这样。”
张峰翻白眼：“你刚才差点装上瘾了。”
三人正说着，苏然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
没有文字，只有一张模糊的照片：街角自动贩卖机，机身贴着一张便签纸，上面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箭头，指向下方投币口。
他盯着看了两秒，慢慢抬头。
“怎么了？”林悦察觉不对。
苏然把手机转过去：“这玩意……是谁发的？”
张峰凑近：“谁知道，恶作剧吧？”
“可这台贩卖机……”他顿了顿，“在我家楼下。”
林悦猛地站起身：“别去！万一是陷阱？”
“不一定。”苏然却笑了，“也可能是第一个观众。”
他拿起外套往门口走。
“你现在就要下去？”张峰拦住他，“连装备都不带？”
“就当测试反应速度。”他拉开门，“真有问题，我一秒就能回来。再说了——”
他回头眨了眨眼。
“寻宝直播，总得有个开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