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尸蟞群发出的窸窣声如同催命符,紧贴着狭窄通道的入口。
甚至有几只特别敏捷的已经钻了进来,在黏稠的淤泥中飞快爬行,锲而不舍地追赶着,那“咔嚓咔嚓”的口器摩擦声近在耳畔,让人脊背发凉。
通道内一片令人绝望的漆黑,只有头灯的光柱在黏滑湿冷的石壁上剧烈晃动,投下扭曲摇曳的影子。
空气污浊不堪,混合着尸蟞特有的腐败气息和四人急促呼吸带来的湿热白雾,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沉重的负担。
通道极其狭窄低矮,仅能容一人匍匐通过,膝盖和手肘不断撞击着冰冷坚硬的石壁,带来阵阵钝痛。
而且通道并非笔直,时有突兀的弯折和狰狞突出的岩石,行进异常艰难,速度根本快不起来。
张麒麟打头,他的动作依旧敏捷得超越了常人的极限,即使在如此恶劣逼仄的环境下,也能以最小的幅度和最快的速度向前移动。
身体柔韧得像没有骨头,精准地避开每一个障碍,如同在黑暗中潜行的顶级掠食者,无声地为后面的人开辟着求生之路。
他甚至还能分心留意身后的情况,在遇到危险的岔口或是需要特别注意的低矮石笋时,会极快地回手,用一个简洁的手势示意方向。
一次,在通过一个直角,异常狭窄的转弯处时,张麒麟回手示意后方注意头顶一根斜刺出来尖锐的石笋。
他的手臂在黑暗中划过一个干净利落的弧线,手肘部位不可避免地轻轻擦过了紧跟在后面快要贴着他脚踝的安逸的肩膀。
那触碰短暂得如同幻觉,冰冷而迅速,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指引意味和金属般的坚硬感。
【与张麒麟接触(轻微触碰)完成。】
【奖励:积分+15。】
安逸的心猛地一跳,不是因为尸蟞的追赶,而是因为这来自张麒麟本能的保护性接触。
在这绝望似的巨兽肠道中爬行的逃亡路上,这细微到几乎可以忽略的触碰,却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穿过恐惧和疲惫,让他慌乱的心稍微安定了一点点。
他不敢耽搁,赶紧学着张麒麟的样子,几乎将身体贴在地上,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那根足以刺穿头骨的石笋。
无邪紧跟在后,他也是气喘吁吁,满头满脸都是溅上的污泥,呼吸在狭窄空间里显得格外粗重。
但他努力保持着镇定,紧盯着前方安逸晃动的脚踝,不敢有丝毫分神。通道底部不平,有时是湿滑的斜坡,有时需要手脚并用在淤泥中攀爬。
在一次爬上一个特别湿滑泥泞的陡坡时,无邪脚下踩到一块松动的石头,猛地一滑,整个人向下坠去!他惊呼一声,手下意识地在黑暗中向前乱抓,幸运地抓住了前方安逸那沾满泥浆的脚踝,借力猛地稳住了身形。
“对不起!没事吧?”
无邪连忙道歉,声音带着喘息和歉意,迅速松开了手。
【与无邪接触(抓握)完成。】
【奖励:积分+5。】
安逸也被他这突然一拽吓了一跳,脚踝处传来被紧紧攥住的触感,但立刻反应过来这是意外也是互助:
“没……没事!快!继续!”
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向前!离开这个连转身都困难的死亡陷阱。
断后的黑瞎子压力最大,他不仅要快速跟进,还要时刻警惕后方越来越近的追兵,听着那令人头皮发麻的窸窣声判断距离。
他手中的短刀在黑暗中不时闪过寒光,精准而迅速地解决掉那些冲破黑暗、试图爬上他裤脚的零星尸蟞,刀尖挑飞甲壳的声音清脆而致命。
尽管处境危险,他的调侃声却依旧没停,只是压低了音量,夹杂在喘息声中,带着一种苦中作乐的意味:
“安小朋友,你这爬行姿势,很别致啊,屁股撅得这么高,是怕后面的‘小朋友’看不清靶心吗?再加把劲!胖爷他没来,你这吸引火力的重任可就落我头上了,瞎子我年纪大了,腰不好,经不起这么折腾啊!”
说着,他似乎真的嫌安逸速度不够,在通过一段相对平直的地段时,用手掌不轻不重地推了一下安逸那沾满泥水的脚底,助他向前猛地一窜。
【与黑瞎子接触(推动)完成。】
【奖励:积分+5。】
安逸被他推得一个趔趄,下巴差点磕到前面的石头上,心里顿时冒出一串不能言说的抱怨,却又不得不承认,在这精疲力尽的关头,这一把推力确实让他节省了不少力气,加快了速度。
在这种生死时速的逃亡中,任何一点来自同伴的助力,都显得无比珍贵。
不知在这充满窒息感的通道中爬行了多久,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
就在安逸感觉手臂和膝盖的布料早已磨破,皮肉火辣辣地疼,肺里的空气稀薄得如同燃烧过的灰烬,意识都开始有些模糊时,前方张麒麟那道始终稳定移动的身影,突然毫无预兆地停了下来。
“有光。”
他极低的声音传来,像是一缕清风,带着一丝审慎的意味。
这两个字如同强心剂,瞬间注入了几乎要绝望的三人心中。
众人精神一振,咬紧牙关,用尽最后的气力向前挪动。
果然,前方通道尽头不再是无尽的黑暗,隐约透来一点光亮,不同于他们头灯光芒的惨淡光晕,似乎连接着一个更大的空间,带来了生的希望。
张麒麟率先如同游鱼般轻巧无声地钻了出去,身影消失在光晕中。
他迅速而谨慎地观察了一下外部环境,然后立刻回身,探手进来,准确而有力地抓住了紧随其后的无邪的手腕,一把将他从狭窄的洞口拉了上去。
轮到安逸了。
求生的本能让他爆发强大的力量,他拼命将酸痛不堪的上半身探出洞口。
顿时,一股冰冷带着些许尘埃但相对新鲜的空气涌入他灼热的鼻腔和肺部,让他不停地深吸起来,仿佛重获新生。
然而,长时间的极度恐惧和体力消耗早已让他透支殆尽,下半身还沉重地卡在狭窄湿滑的通道里,一时竟像瘫痪了一样,使不上力气将自己也完全拖出去。
他像一条被困在浅滩徒劳挣扎的鱼,手臂因为过度用力而剧烈颤抖,却难以移动分毫,刚刚升起的希望又蒙上了一层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