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三省的话像一块冰冷的巨石，压在每个人刚刚缓过一口气的心头。
检查装备的结果令人沮丧。
除了安逸的氧气彻底告罄，其他人的存量也大多跌入了危险区域，尤其是经过刚才一番搏斗和亡命奔逃，消耗远超预期。
胖子看着自己那几乎见底的气压表，脸皱成了苦瓜：
“三爷，这……这怕是撑不到找到下一个歇脚地儿了啊！”
潘子默默给自己的伤口做着最后的防水包扎，脸色因失血和疲惫而苍白，但眼神依旧锐利，他检查着武器，沉声道：
“三爷，得尽快做决定。”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无三省身上。
这个临时的气室确实并非久留之地。冰冷的海水正从四周墙壁的裂缝以及他们上来的那个入口边缘不断地渗入，水位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而坚定地上升。
空气也变得越来越浑浊闷热，带着一种让人窒息感。
无三省举着头灯，仔细检查着这个狭小空间。
很快，他在对面舱壁靠近顶部的位置，发现了两处明显不同的痕迹。
一处是一个向上倾斜，被锈蚀的金属格栅半封住的通道，似乎通往沉船的上层甲板方向。
另一处，则是一个向下延伸更加幽深狭窄的洞口，边缘有人工修凿的痕迹，但被一些坍塌的杂物部分堵塞。
两条路。
无三省沉默了片刻，手指划过那向下洞口的边缘，感受着那不同寻常的冰冷和隐约传来空气流动。
他沉声道：
“向上，可能离海面更近，有机会直接出去，但外面风浪未必平息，我们的船也未必还在原地。向下……”
他顿了顿，目光深邃。
“根据海图和之前的情报，主墓室的入口，很可能就在这个方向。”
抉择的时刻到了。
胖子显然倾向于向上：
“三爷，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这鸟气都快没了，当然是先保命要紧！”
无邪看着那向下黑黢黢的洞口，脸上也浮现出犹豫和担忧，氧气确实是个大问题。
黑瞎子靠在渗水的舱壁上，事不关己般地笑了笑，没发表意见，墨镜却似乎瞥了一眼正盯着那向下洞口脸色变幻不定的安逸。
张麒麟则始终看着向下那个洞口，眼神专注，仿佛能穿透那些堵塞的杂物，看到更深层的东西。
他的姿态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倾向。
安逸的心脏怦怦直跳。
向上的路似乎更安全，但意味着可能放弃任务，而且出去了又能怎样？回到那条破船上等待未知的救援？向下的路，危机四伏，氧气告急，但却是主线所在……
他猛地想起自己那花了“巨资”抽来的【一次性声呐探测珠】！
这玩意儿不就是为了这种时候用的吗？
可是用了，万一什么都没探测到，或者探测到更可怕的东西，怎么办？而且，要怎么解释自己知道下面有情况？
无三省似乎做出了决定，刚要开口，大概率是决定冒险向下。
就在这瞬间，安逸一咬牙，几乎是本能地默念了“使用”。
【一次性声呐探测珠已消耗。】
没有任何光影特效，但他感觉背包里某个东西轻微震动了一下，然后一股冰冷的意念流涌入他的脑海，仿佛他的感知瞬间沿着海水向下扩散开来！
模糊的轮廓在意识中一闪而过。
那是一个很大又规整的空间，绝非自然形成！但入口处被一大堆纠缠的、难以分辨是沉船残骸还是什么巨型障碍物堵得严严实实！更让他心悸的是，在那障碍物之后，似乎还有一个……一个超大缓慢移动的活物轮廓？！是之前那只怪物？还是别的什么？
反馈瞬间消失，持续了恐怕不到十秒，但信息量巨大。
无三省的声音也同时响起：
“准备一下，我们向下……”
“别！”
安逸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因为紧张和刚才呛水而异常沙哑难听。
所有人都瞬间看向他，眼神里带着惊讶和疑惑。
无三省的眉头皱了起来：
“安逸，你说什么？”
安逸被看得头皮发麻，尤其是黑瞎子那似笑非笑和张起灵那平静无波的目光，让他感觉自己像个跳梁小丑。
他结结巴巴地，手指颤抖地指着向下那个洞口：“下……下面不能去！那边好像有个大家伙堵……堵着路！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堵死了！”
他没法说得更详细，只能语无伦次地表达危险。
众人愣住了。
胖子一脸不信：
“安子，你这又是哪一出？透视眼啊？”
无邪也疑惑地看着他：
“安逸，你怎么知道的？”
黑瞎子推了推墨镜，嘴角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
“哦？安小朋友还有这功能？水下声呐成精了？”
就连潘子也投来怀疑的目光。
无三省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紧紧盯着安逸：
“你看到了什么？说清楚！”
安逸被问得哑口无言，他难道能说是系统道具告诉我的？他只能涨红着脸，支支吾吾：
“我……我就是感觉……很不好！非常危险！真的！那感觉特别强烈！”
他只能归结于玄乎的“直觉”。
无三省沉默地看着他，又看了看那向下的洞口，眼神变幻莫测。
显然，他并不完全相信这种虚无缥缈的“直觉”，但安逸之前误打误撞找到入口又让他有一丝疑虑。
就在这时，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张麒麟，忽然极轻地动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安逸，那眼神依旧看不出情绪，然后对无三省几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
就是这一个点头，让无三省的神色瞬间发生了变化。
他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但不再是完全基于自己的判断。
“即便如此，也要下去。”
无三省的声音斩钉截铁。
“主墓室必须探，胖子，潘子，清理洞口障碍，小心点。其他人，做好应对准备，氧气问题……”
他扫视了一圈众人。
“尽量节省，速战速决，如果真的……那就共用氧气，听天由命！”
这是最终决定。
胖子哀嚎一声，但还是认命地和潘子上前，开始小心翼翼地清理那向下洞口堵塞的杂物。
黑瞎子吹了声口哨，开始活动手脚。
吴邪担忧地看了一眼安逸，低声道：
“别怕，跟紧我们。”
安逸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们还是要去！而且张麒麟那个点头是什么意思？他相信了自己的话？还是只是巧合？
张麒麟没有再看任何人，第一个走到被清理开一些的向下洞口，没有丝毫犹豫，如同融入黑暗的水，悄无声息地滑了下去。
无三省和潘子紧随其后。
黑瞎子对安逸和吴邪做了个“请”的手势。
安逸看着那深不见底的向下通道，感觉自己像是走向断头台。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向上的通道，咬了咬牙，抱着必死的决心，再次潜入冰冷的海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