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抱歉，小琴，”卡慕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歉意，但赤井秀一听出了其中隐藏的敷衍，“刚才有只野猫跑过去了，吓了一跳，手滑了。”
手滑？赤井秀一内心冷笑，这种借口也就卡慕敢在琴酒面前用。
他抓住这短暂的间隙，猛地冲过一个开阔地带，身形没入码头堆叠的货柜阴影中。
“砰！砰！砰！”琴酒的子弹如影随形，狠狠咬在他身后。
而卡慕的枪声则显得稀稀落落，甚至有几枪明显打偏，击中了无关紧要的障碍物，仿佛在漫无目的地浪费弹药。
赤井秀一心脏剧烈跳动，汗水浸湿了额发。他看到了码头尽头，那艘预先安排好的、用于紧急撤离的小型快艇——只要再穿过最后几十米的开阔地带……
琴酒显然也发现了他的意图，火力更加密集疯狂。
就在赤井秀一准备做最后冲刺，几乎要暴露在琴酒无可躲避的射击角度下时——
“铛！”
一声极其突兀的金属撞击声从琴酒所在的制高点附近传来，伴随着细碎的火花。
是卡慕的子弹。
他这一枪，不偏不倚，打在了琴酒狙击枪前方的钢架上，溅起的碎屑和声响虽然没对琴酒造成伤害，却成功地干扰了他零点几秒的瞄准。
就是这零点几秒！
赤井秀一如猎豹般窜出，以最快的速度扑向快艇。
“卡慕！”琴酒的怒吼透过通讯器传来，充满了被愚弄的暴怒。
“哎呀，真是的，今天的风怎么这么大，晃得我准头都没了。”卡慕的声音依旧轻飘飘的，带着无辜的抱怨，“小琴，看来今天不太适合狩猎呢，下次再陪你玩吧。”
赤井秀一已经发动了快艇引擎，马达轰鸣声中，快艇如离弦之箭般冲入黑暗的海面。
他回头望去，工厂区的灯火在迅速远去。高点上，他似乎能看到一个长发身影收起了狙击枪，随意地扛在肩上，对着他逃离的方向，或许还勾了勾嘴角，然后转身，漫不经心地消失在阴影里。
而另一个散发着浓重杀意的银发身影，则伫立在原地，伯莱塔的枪口似乎还冒着硝烟，冰冷的目光死死锁定着快艇消失的方向。
……
黑色的保时捷356A内，烟雾缭绕。
琴酒透过缭绕的尼古丁烟雾，冷冷地瞥了一眼后视镜里那个姿态慵懒的男人。
卡慕正歪着头，用手指漫不经心地卷着自己垂在肩头的发梢，与刚才战场上那个飘忽不定、枪枪带着微妙偏差的狙击手判若两人。
“你今天的表现，差劲得像是第一天摸枪的废物，卡慕。”琴酒的声音低沉，没有太大的起伏，但熟悉他的人能听出那平静下的冰冷审视。
像训练营里，教官看着一个犯了低级错误、却偏偏天赋异禀的学员。
伏特加专注开车，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大气不敢出。
卡慕坐在后座，支着下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闻言，终于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懒洋洋地回过头来。
那双紫色的下垂眼里，没有半分被指责的紧张，反而漾开一点无辜又散漫的笑意：“小琴，别这么严格嘛，我觉得我挺努力的啊……你也知道，我只对和田纳西有关的事情上心，而这种追着老鼠跑的游戏……我向来提不起劲。”
他换了个更舒服的瘫坐姿势，“要不是田纳西最近在忙别的事……啊不是，是想着能和你搭档，重温一下当年在训练营‘互相折磨’的‘美好时光’，我才不来呢。”
他刻意加重了“互相折磨”和“美好时光”这几个字，语气里带着点戏谑，仿佛在提醒琴酒一段他们彼此心知肚明的过去。
他给出的理由合情合理——消极怠工，因为兴趣缺缺。这符合卡慕一贯给人的印象：任性，自我，除了田纳西，对组织其他事务缺乏热情。
而且……训练营。
琴酒的眼神动了一下。
那是将男孩淬炼成野兽的地方。冰冷的器械、泥泞的场地、无处不在的竞争和……死亡。他和卡慕，是那一期里最突出的两个怪物。
琴酒记得，卡慕刚来时，看似沉默胆小，依赖着那个研究所里的“田纳西”，但一旦脱离那个环境，执行任务时却展现出惊人的独立和冷酷。他不是嗜杀，只是把杀人当成一项需要完美完成的工作，和自己一样。
他们当时都年幼，却已深谙丛林法则。两个人暗自较劲，谁也不服谁。琴酒的枪技更稳更准，卡慕的潜行与暗杀技巧更胜一筹。他们互相追逐，互相刺激，在一次次的对抗和偶尔不得已的配合中，把自己和对方都逼到了远超同龄人的高度——那是汗水、鲜血，甚至游走在生死边缘换来的“交情”。
琴酒弹了弹烟灰——他厌恶废物，也厌恶不受控的因素。
卡慕两者都沾边——他时常因为对任务缺乏兴趣而显得“废”，又因为只对田纳西相关的事情上心而显得“不受控”。
但是……
琴酒的脑海里闪过几个画面：那次境外联合任务，情报失误，他们陷入重围，是卡慕用他那神出鬼没的暗杀本领，悄无声息地清理出了一条关键通道；而在一次针对高层叛徒的清理任务中，目标身边安保严密，也是卡慕伪装潜入，在目标最放松的时刻给予了致命一击，干脆利落，甚至带着一种近乎艺术般的精准。
卡慕不是没能力，他只是……挑剔。
他只在他认为“值得”的事情上投入百分之百的精力——而很显然，追杀一个已经暴露的FbI，在他眼里，远不如回去守着田纳西的研究所，或者琢磨怎么给田纳西找点新“玩具”来得重要。
这种“挑剔”和“散漫”，在训练营时期就已经初现端倪——那时卡慕就只对能让他更快回到田纳西身边的训练项目全力以赴。
琴酒最终冷哼一声，将烟头摁灭在车载烟灰缸里：“你的借口，和你的枪法一样烂。”
“回去之后，去训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