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京的话音刚落,那两名手持法器的宿老便走上前来。他们手中的法器形似罗盘,却由星辰晶打造,上面刻满了繁复的星纹,中心镶嵌着一颗不断闪烁的、如同缩小版星核的晶体。
“此地星辉,汇聚尔等散逸之气,已然足够。”白玉京微笑着,如同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生之钥的传承(叶家令牌引动的星力残留与王玥的肉身),死之钥的载体(月姬体内残存的寂灭之力与她对幽冥煞气的联系),再加上这观星囚笼汇聚的纯净星辉……足以模拟出‘三钥共鸣’的初始状态,让我等一窥‘青囊计划’最终阶段的奥秘。”
他竟是想利用我们两人和这囚笼,强行模拟“三钥齐聚”的场景!
“休想!”月姬厉叱一声,强提残存内力,周身泛起微弱的红光,做困兽之斗。
而我,也瞬间明白了白玉京的意图。他想提前测试“人造星核”的可行性,或者,是想从我们身上剥离出“钥匙”的特性!
“由不得你们。”白玉京淡淡一笑,示意那两名宿老动手。
两名宿老同时将手中罗盘法器对准我们。刹那间,囚笼内原本平和流淌的星辉骤然狂暴!无数道光带如同活过来的触手,从四壁和穹顶伸出,分别缠绕向我和月姬!
我感到一股强大的吸力从四面八方传来,不仅压制着我的行动,更开始强行抽取我体内那与星力同源的“先天一气”,以及那几缕被我艰难控制的死寂之力!与此同时,叶家令牌(虽不在身,但其气息已与我部分融合)带来的那种生机勃勃的感应也被引动,仿佛要离体而去!
另一边,月姬的情况更为糟糕。她本就伤势未愈,此刻被星辉光带缠绕,体内残存的玄阴煞气和寂灭之力被疯狂引动、抽取。她发出痛苦的闷哼,身体剧烈颤抖,红色衣裙在狂暴的星辉下仿佛要燃烧起来。
“呃啊——!”我们两人几乎同时发出痛吼,感觉自身的本源力量正在被粗暴地剥离。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痛苦中,异变发生了!
由于我和月姬的力量被同时强行抽取,并在这狭小的囚笼中激烈碰撞、交织,那原本属于不同源头、性质截然相反的力量——我的“先天一气”与星力(生之钥特性),她的玄阴煞气与寂灭之力(死之钥特性)——在外部巨大的压力和这特殊囚笼的引导下,竟然产生了一种诡异的共鸣!
并非融合,而是像两条冰冷的毒蛇,在绝境中被迫缠绕在一起,共同对抗外部的压迫!
我体内那几缕被引导的死寂之力,此刻仿佛受到了月姬那边更庞大煞气的吸引,变得异常活跃,不再完全受我控制,反而主动迎向那抽取之力,形成了一种微弱的对抗。而月姬那边,她感受到我这边精纯星力和生机的牵引,那狂暴的煞气似乎也找到了一丝并非安抚、而是某种“锚点”般的存在,让她混乱的气息有了一瞬间的凝滞。
这种共鸣极其微弱,且充满了排斥与痛苦,但确实存在!它像一道无形的桥梁,在我和月姬之间短暂建立。
我们几乎能清晰地“感知”到对方此刻承受的巨大痛苦和力量被剥离的虚弱感。那种感同身受,远比视觉和言语来得更直接、更残酷。
“守住心神!别被它同化!”月姬猛地对我传音(或许是那种奇异共鸣下的精神感应),声音带着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和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绝,“他想看的就是我们力量失控、相互湮灭!”
我瞬间明悟!白玉京不仅仅是在抽取力量,更是在观察“生”与“死”两种极致力量在强制接触下的反应!如果我们的力量失控对撞,产生的能量或许正是他想要的“催化剂”!
不能让他得逞!
我强忍撕扯般的痛苦,不再试图完全控制那活跃的死寂之力,而是将大部分心神沉入对“先天一气”和星力的坚守上,同时,凭借着那丝诡异的共鸣,我尝试将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生”的安抚意念,顺着那无形的桥梁传递过去。
这不是疗伤,更像是在惊涛骇浪中,向另一艘即将倾覆的孤舟抛出一根细线。
月姬的身体猛地一颤。她显然接收到了我这微不足道、甚至可能被她视为侮辱的“援助”。她冰冷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极度的挣扎和抗拒,但最终,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她没有回应,也没有拒绝,只是咬紧牙关,借助那一丝微弱的“锚点”感,全力收束自身即将崩溃的煞气,不再让其被轻易抽取、也不让其与我的力量盲目对冲。
我们两人,在这狂暴的星辉抽取和力量引动下,陷入了一种极其艰难而危险的平衡。我们依旧在承受巨大的痛苦,力量也在缓慢流失,但那种失控的、可能导致同归于尽的能量爆发,却被我们以这种诡异的方式,勉强抑制住了。
那两名操控法器的宿老脸上露出惊讶之色,显然没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他们加大了法器的输出,囚笼内的星辉更加耀眼,压力倍增。
我和月姬都喷出鲜血,身体摇摇欲坠,那脆弱的平衡随时可能被打破。
白玉京看着我们,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思索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有趣……真是有趣。”他喃喃自语,“并非排斥,也非融合,而是……某种悖论般的共存与制衡?看来,‘心之钥’的变量,比预想的更加关键。”
他挥了挥手,示意两名宿老停止。
狂暴的星辉瞬间平息,缠绕我们的光带也缩回墙壁。我和月姬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瘫倒在地,剧烈地喘息着,浑身被冷汗和血污浸透。
虽然暂时避免了最坏的结果,但经过这番折腾,我们本就严重的伤势更是雪上加霜,气息萎靡到了极点。
白玉京走到我们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们,眼神复杂。
“看来,直接模拟还是太勉强了。不过,今天的收获已然不小。”他嘴角重新勾起一抹弧度,“二位好好休息,珍惜这……难得的‘默契’。”
说完,他带着宿老转身离去,石室的门再次重重关上。
囚笼内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只有那永恒的星辉依旧流淌,映照着我们两人狼狈不堪、却因为刚才那番生死之间的诡异“合作”而关系变得更加错综复杂的身影。
我看向月姬,她也正看向我。她的眼神依旧冰冷,但在那冰层之下,似乎多了一些难以解读的东西——有劫后余生的悸动,有对刚才那种被迫“连接”的排斥与困惑,或许,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眼前这个“敌人”有了全新认知的复杂情绪。
我们没有说话。所有的交流,似乎都在刚才那无声的对抗与艰难的平衡中完成了。
星辉无声,见证着这囚笼之中,两个宿敌之间,那由痛苦、生存本能和外部压力共同催生出的、悖论般的关系递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