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执迷不悟。”
看着状若疯魔、气息越来越混乱的陆瑾，方游冷哼一声，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他知道，陆瑾的心结太深了。这个老头年轻时太过顺风顺水，被誉为不世出的天才，结果遇到了无根生这个不讲道理的“bug”，骄傲被彻底碾碎，从此一蹶不振，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心魔。
几十年来，这心魔非但没有随着时间消散，反而如同跗骨之蛆，越陷越深，甚至影响到了他对通天箓的修行。
如果不靠外力打破这个心魔，陆瑾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玲珑，退后。”方游淡淡地说了一句。
“小师叔！”陆玲珑急得快哭了，“我爷爷他……”
“死不了。”
方游话音未落，人已经从原地消失。
下一秒，他直接出现在了陆瑾的身后，一只手轻轻地按在了陆瑾的后心上。
嗡——！
一股磅礴浩瀚、充满了至阳至刚生命气息的金色神力，瞬间从方游的掌心涌出，如同一条温暖的大河，注入了陆瑾那已经濒临崩溃的身体！
这股力量，正是方游开辟了五大道宫之后，由《西皇经》的生命道则所催生出的生命精气！
“呃啊——！”
陆瑾只感觉一股前所未有、精纯到极致的生命能量涌入体内，他那些因为炁乱走而受损的经脉，竟然在这股能量的冲刷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修复、愈合！
他那因为心魔爆发而衰败的气血，也重新变得旺盛起来！
仅仅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他那苍白的脸色就重新恢复了红润，七窍流出的鲜血也止住了。
“这……这是什么力量？！”
陆瑾的心中掀起了滔天骇浪！
这股力量不是“炁”！
它比“炁”要高级无数倍！它充满了勃勃的生机，仿佛是生命本源的具现！
在这股力量面前，他修炼了一辈子的“炁”，简直就像是浑浊的泥水，而对方则是清澈甘甜的神泉！
然而，这还不是最让他震惊的。
最让他震惊的是，方游在稳定住他身体的同时，另一只手已经伸到了他的面前，五指张开。
“你的通天箓，不是这么用的。”
方游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符箓的本质，不是画，不是念，而是‘构建’。”
“以神为笔，以意为墨，以天地法则为纸，构建出你想要的‘术’。”
“你的通天箓，只是掌握了最粗浅的‘画’，却不懂得最核心的‘构建’，所以才会被无根生轻易破解。”
“今天，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符’。”
话音落下，方游的指尖开始有金色的光芒流转。
他没有用任何符纸，也没有念任何咒语。
他只是伸出手指，在虚空中轻轻地、随意地勾勒着。
嗤啦！嗤啦！
一道道金色的、由纯粹法则构成的符文，凭空出现在了空气中！
这些符文，正是方游从无根生故居的墙壁上领悟，并结合了“组”字秘的感悟后，推演出来的！
它们不再是通天箓那种固定的、死板的符号。
它们是活的！
它们是“空间”、“时间”、“五行”、“生”、“死”……这些世界最本源法则的具现！
“组！”
方游轻喝一声。
那几十道悬浮在空中的金色符文，仿佛听到了号令的士兵，瞬间以一种玄奥无比的轨迹开始组合、排列、拼接！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至高无上的气息，从这些组合后的符文中散发出来！
陆瑾只感觉自己体内那些依旧在疯狂乱窜的、属于通天箓的失控符文，在感受到这股气息的瞬间，就像是老鼠见了猫，瞬间就蔫了！
它们瑟瑟发抖，仿佛遇到了自己的君王，根本生不出丝毫反抗的念头！
“定。”
方游再次吐出一个字。
那组合后的金色神符猛地一震，化作一道金光，直接印入了陆瑾的眉心！
轰！
陆瑾只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一柄巨锤狠狠地砸了一下，整个神魂识海都在剧烈地震荡！
紧接着，他“看”到了！
他看到，那道金光进入他的体内后，并没有消散，而是化作了一张巨大无比的、由无数法则线条构成的金色大网！
这张大网，瞬间就将他体内所有失控的通天箓符文，全部都笼罩了起来！
然后，这张大网开始以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强行地、霸道地……去“梳理”那些混乱的符文！
就像一个顶级的程序员，在修改一段充满了bug的垃圾代码！
它将那些错误的、冲突的符文强行拆解，然后按照一种全新的、完美的逻辑，重新进行“组合”！
这个过程，对于陆瑾来说，是痛苦的，更是颠覆性的！
他感觉自己修炼了几十年的通天箓，自己对符箓之道的所有理解，在这一刻，被彻底地推倒、碾碎，然后又以一种全新的、更高层次的方式，重新建立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
“原来，这才是通天箓真正的样子……”
“不……这已经不是通天箓了……”
“这是……道！”
“是创造的‘道’！”
陆瑾的神魂都在颤抖，他看着那张正在他体内“施工”的金色大网，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虔诚和狂热！
他几十年的心魔，几十年的执念，在这绝对的、更高维度的“道”面前，显得是那么的可笑，那么的不值一提！
噗！
一口黑色的淤血，从陆瑾的口中喷了出来。
随着这口淤血的吐出，他整个人的气息瞬间一变！
那股缠绕了他几十年的怨恨、不甘和恐惧，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他的眼神，重新恢复了清明，甚至比他年轻时，还要更加的清澈、透亮！
他的气息，也变得前所未有的圆润、通达！
困扰了他几十年的瓶颈，在这一刻，轰然破碎！
“我……明白了……”
陆瑾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方游，眼神中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警惕和复杂。
取而代之的，是发自内心的、纯粹的敬畏和感激。
他对着方游，深深地、九十度地鞠了一躬。
“多谢……小师叔，为我破除心魔，指明大道！”
这一拜，心悦诚服！
一旁的陆玲珑已经彻底看傻了。
她张着小嘴，呆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弹指间，治好了爷爷几十年的旧伤和心魔？
随手一划，就创造出了比爷爷的通天箓还要厉害无数倍的“神符”？
然后，爷爷就这么……突破了？
这……这还是人吗？
这简直就是神仙下凡啊！
她看着方游那张依旧懒洋洋的、平平无奇的脸，眼神中的崇拜已经快要溢出来了。
“行了，别客气了，”方游摆了摆手，重新坐回石凳上，端起茶杯，“现在，可以跟我说说无根生的事了吧？”
“当然，”陆瑾直起身子，脸上带着一丝惭愧和激动，“小师叔想知道什么，老朽……绝不敢有半句隐瞒！”
他现在对眼前这个少年是彻底的服了。
不止是实力上的碾压，更是“道”的层次上的降维打击！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老天师会将这个少年奉为龙虎山的“另一条龙”了。
因为，他本身就是“道”的化身！
“那就从你第一次见到他开始说起吧。”方游说道。
“是。”
陆瑾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思绪，那段被他尘封了几十年的记忆，也随之缓缓展开。
“我第一次见到无根生，是在我二十岁那年……”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遥远，仿佛将所有人都带回了那个风起云涌的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