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皇后呷了一口茶，舒缓了一下方才正殿的紧张情绪，这才将话题引回正事，看向朱晴，神色恢复了平时的沉稳与睿智，开口问道：
“晴丫头，琉璃展的事，准备得七七八八了。有件事，本宫思虑再三，还需与你商议。”
“这批琉璃珍品，在展会之后，部分或许可以允准勋贵之家请赏或…认购。依你之见，这批来自海外的琉璃器，该如何定价方为妥当？”
朱晴听到这个问题，神情也认真起来。这确实是个关键问题，定价过高，有勒索臣下之嫌，定价过低，则显不出琉璃的珍贵，也达不到预期的效果，甚至可能扰乱市场。
沉吟片刻，整理了一下思路，才缓缓开口道：“娘娘，定价之事，确需慎重。民女以为，需综合考虑几点。”
“其一，彰显珍贵，但不可奢靡。”
朱晴分析道，“琉璃器本身工艺奇巧，世间罕有，价值自然不菲。”
“定价需体现其‘海外奇珍’的独特性与艺术性，让拥有者觉得物有所值，甚至是一种身份和眼光的象征。”
“但价格也不宜高到令人咋舌、助长奢靡之风的地步，毕竟陛下与娘娘一向倡导节俭。”
马皇后赞同地点点头：“嗯，此言有理。既要显其贵，又不堕奢靡，这个度需把握好。”
“其二，区分品类，拉开梯度。”
朱晴继续道，“琉璃器大小、工艺复杂度、造型寓意皆有不同。比如那对大型的琉璃蟠龙瓶，工艺最繁，寓意尊贵，可定为最高档；”
“成套的茶具、酒具次之；小型摆件、单只花瓶等再次之。如此分级定价，既能满足不同层次的需求，也能让预算有限的夫人有机会请得一件心仪之物。”
“分级定价…嗯，这法子好，清晰明了。”
“其三，限量稀缺，营造价值。”
朱晴想到了现代营销中的“饥饿营销”概念，解释道，“娘娘可对外宣称，此次琉璃数量有限，乃机缘巧合所得，日后未必再有。”
“如此一来，其稀缺性自然提升，夫人们会觉得机会难得，更能激发其请赏或认购的意愿。”
马皇后眼中闪过赞赏的光芒：“物以稀为贵！此计甚妙！”
“其四，‘义卖’之名，行慈善之实。”
朱晴提出了一个更能提升活动格调和皇家声誉的建议，“娘娘或可宣布，此次琉璃认购所得银两，将部分或全部用于设立慈善基金，比如资助孤寡、兴办义学、补贴军属等。
如此一来，诸位夫人出资认购，不仅得了珍宝，更博得了乐善好施的美名，是为朝廷分忧，为陛下娘娘解虑，岂不两全其美？皇家此举，也更显仁德。”
“慈善基金…义学…军属…”马皇后细细品味着这几个词，越琢磨越觉得此举意义深远！
这已远超简单的赏玩和交易，而是将一次宫廷雅集，升华到了凝聚人心、彰显皇家仁政的高度！
激动地一拍案几：“好！好一个‘义卖’！此议极好！晴丫头，你真是每每都能给本宫带来惊喜！”
站起身，在殿内踱了几步：“如此一来，定价反而成了其次！重要的是这份心意和用途！本宫看，就按你说的，分等定价！”
“最高者不过于奢，最低者亦显珍贵，重点在于宣告这笔银两将用于慈善！本宫要与陛下好好商议此事！”
“原此展会，只为充实国库，解决燃眉之急，如此不仅可以把百姓认为的施舍，变成善举。且更能收拢人心！”
朱晴见马皇后采纳了自己的建议，并且举一反三，想到了更深的层面，心中也十分高兴。
就在这时，玩着挖掘机的小雄英大概是被祖母激动的语气吸引，抬起头，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问：“皇奶奶，什么好呀？英儿也要好！”
马皇后和朱晴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激动之余，一个现实的问题突然浮上心头，马皇后脚步一顿，脸上的喜色稍稍收敛，转而浮现出一丝忧虑和些许…歉意。
重新坐回朱晴身边，握住她的手，语气变得有些犹豫和不好意思：
“晴丫头，你这项提议，确实是利国利民、泽被后世的好事，母后…呃，本宫心里是万分赞同的。”
“只是这琉璃展的本意，最初…最初其实也有想着能充实一下内帑的意思。”
“陛下这些年，为了减轻百姓负担，赋税收得轻，朝廷用度，尤其是宫中用度，时常捉襟见肘。”
之前…之前咱们私下里也说过，这批琉璃若真能变现，其中的一部分…原是打算留给你的。”
“如今若全数用作慈善，固然是好，可…可你这孩子，在大明奔波劳碌，出钱出力，帮了我们这么多，到头来却…”
朱晴没想到马皇后忧虑的竟是这个，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流。
反手轻轻握住马皇后的手：“娘娘！您快别这么想！什么我的部分不部分的，您这么说可就太见外了！”
“首先，娘娘，我确实不缺钱花。其次，帮助大明，帮助英儿，是我和爹娘心甘情愿做的事，从未想过要什么回报。”
“能看到大明更好，看到英儿平安快乐地长大，就是我们最大的心愿和‘实惠’了。”
“不过嘛，娘娘若是觉得过意不去，或者真想为内帑寻个长久些的进项，民女这儿，倒是有个新的想法，或许…比单靠琉璃变现更可持续些。”
“哦？什么新想法？快说来听听！”马皇后见朱晴并非介意，反而又有新点子，立刻来了兴趣，追问道。
朱晴拿起刚才展示伴手礼时那块造型可爱、香气怡人的手工香皂，递到马皇后面前：“娘娘，您觉得这块香皂怎么样？”
马皇后接过香皂，再次仔细端详，又凑近闻了闻那清雅的桂花香气，赞道：“极好！香气宜人，造型也别致，比宫里的胰子不知好了多少倍！本宫很是喜欢。”
“这就是了！”朱晴眼睛亮晶晶的，开始描绘她的蓝图，“娘娘您想，这香皂，清洁效果好，香味选择多，造型又可随心变化。”
“比起现在民间常用的皂角、澡豆，乃至宫中贵人们用的胰子，是不是都更具优势？”
若是…若是咱们开一家专门的铺子，就卖这类从‘海外’传来的新奇洗护用品，比如不同香型的香皂、润肤的香膏、洗发的香露等等…”
越说越兴奋：“咱们可以把它打造成一个高端的品牌，只供给达官显贵、富商巨贾家的女眷。
“铺面的装修要雅致，服务要周到，东西要精致独特，营造出一种‘非此不足以显身份’的感觉。”
“价格自然可以定得高些，毕竟物以稀为贵，而且目标客户也不差这点钱。”
马皇后听得入了神，下意识地追问：“这…这能行吗？虽说东西是好，可毕竟只是盥洗之物，那些夫人小姐们，愿意花大价钱？”
“娘娘，您可别小看了这‘盥洗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