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着,慌忙起身,逃也似的迈开脚步,往石洞深处走去,刻意避开了与雪流萤对视的可能。
雪流萤手指紧握着新鲜苔藓回来时,看着她仓促离去的背影,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低头看了看干草堆里的狼崽,小家伙似乎被刚才的动静惊扰,不安的动了动耳朵。
雪流萤轻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弯腰将蓝瑾抱进怀里,
小家伙似乎被这动静惊扰,睫毛颤了颤,迷糊的睁开了眼睛,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呜咽
“雪姐姐,”蓝瑾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气若游丝,仍努力的说着,“当年的事情很复杂,主人她....也不好过的。”
舔了舔雪流萤的指尖,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恳求
“姐姐坠崖后生死未卜,主人为了寻她,擅自强行抽取了一半魂识炼制成引魂灯,差点连自己都没能保住。好不容易找到了姐姐,她却忘记了所有人...”
蓝瑾的小脑袋在她掌心蹭了蹭,声音越发微弱
“这里面的纠葛,一两句话真的说不明白的。所以你...能不能...能不能对主人,再耐心一点点?”
雪流萤抱着蓝瑾的手微微一紧,她低头看着蓝瑾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眼底翻涌的情绪渐渐沉淀下来,
还想开口问问蓝瑾,问问阮苡柔这些年是怎么撑过来的,问问初初这缕脆弱的魂体究竟还能不能寻回记忆、重归完整,可怀里的小家伙眼皮一耷,又沉沉的昏睡了过去
到了嘴边的话瞬间哽住,雪流萤低头看着蓝瑾熟睡的脸,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那些积压多年的质问,那些辗转反侧的委屈,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沉甸甸的,再也问不出口。
可是她也张不开口去问阮苡柔当年的事情。
一来是骄傲作祟,那些年的疏离早已在两人之间筑起高墙,贸然追问倒像是自己还在意着什么
二来是胆怯,怕听到更残酷的真相,那人向来性子隐忍,喜怒哀乐都藏得极深,怕是问了,也只会换来一句轻描淡写的“都过去了”,或是沉默的回避吧。
何况,她该说什么呢?问她为什么当年不把真相告诉自己?问她这些年独自承受时有没有后悔过?
可话到嘴边,才发现所有的疑问都带着迟来的苍白。
毕竟在她沉睡的那些岁月里,阮苡柔早已独自走过了最艰难的路,如今再问,又能改变什么呢?
再问“为什么”,不过是在彼此的伤口上再撒一把盐。
雪流萤轻轻叹了口气,将蓝瑾放回干草堆,取来方才采的新鲜苔藓,用灵力稍加温养,然后一点点敷在蓝瑾背上的伤口周围。
这些年,她只记得阮苡柔那句“我们不合适”的决绝,
从未想过,转身之后的阮苡柔,要背负魂识被抽走一半为代价,以自身识海为容器,供养着初初残缺的魂体....
雪流萤收回手时,蓝瑾背上的伤口已被灵力护住,高热似乎也退了些,呼吸渐渐匀净。
洞外传来风吹过藤蔓的沙沙声,想来阮苡柔还在探查石洞周围。
雪流萤望着洞口的方向,眼底情绪复杂,有释然,有怅然,还有一丝淡淡的心疼。
或许,蓝瑾说得对。这里面的纠葛,确实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的。
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决定先将这些纷乱的思绪压下。
至于那些陈年旧账...或许,真的该给彼此多一点耐心,多一点时间。
只是这时间,要等到什么时候,她自己也不知道。
将蓝瑾捧在手心,指尖微动,织成一层薄薄的防护罩将小家伙笼罩其中,放进怀里,起身朝着洞口走去
洞口外,阮苡柔正站在藤蔓缠绕的石壁旁,微微侧身观察着洞外的动静,
肩上突然落下一道轻柔的触碰,浑身一僵,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绷紧了脊背,猛的回过头来。
“是我。”雪流萤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见她受惊,收回手的动作顿了顿。
阮苡柔看清来人,目光撞进雪流萤那双沉静的眼眸,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两人离得太近了,近到她能看清对方睫毛上沾着的细小水珠,能闻到她发间裹挟的草木清香,一如多年前那个月下的夜晚。
眼底的惊惶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几分难以掩饰的不自然,脸颊微微发烫。
目光慌忙避开雪流萤的视线,落在那人身侧缠绕的藤蔓上,指尖无意识的抠着石壁的缝隙,
指甲陷进粗糙的岩石里,才勉强压下心头的慌乱,只低低的“嗯。”了一声,
雪流萤看着她刻意疏离的侧脸,眼底掠过一丝慌乱很快被掩饰过去,转移了话题
“外面情况如何?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声音平稳得像是在询问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听到问话,阮苡柔这才像是找回了熟悉的节奏,缓缓将视线移回雪流萤身上,脸上的不自然褪去,恢复了往日的淡然。
微微转身,不动声色的和雪流萤拉开半步距离,抬手指向西北方的密林,声音冷静了许多
“那边有什么东西,气息很隐晦,我暂时看不清具体是什么。”
雪流萤的视线顺着她指尖的方向望去,果然隐约能看到密林深处有一缕黑烟袅袅升起,在阴沉的天色下格外扎眼。
石洞口的风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让两人同时皱起了眉。
方才的局促与尴尬被骤然升起的警惕取代
“你和初初不是一体双魂吗?”雪流萤下意识的追问,目光仍锁定着那缕黑烟,“若是分开行动后,超过距离后还能感应到彼此吗?”
阮苡柔闻言,侧眸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目光里没什么情绪,
也没有搭话,只是重新将目光投向密林深处,指尖悄然凝聚起灵力。
雪流萤这才意识到自己问得太急,触及了阮苡柔不愿提及的隐秘,神色顿时有些不自然。
阮苡初的魂体寄居在她识海,本就是她内心的伤痛,自己方才竟脱口而出,实在是逾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