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一下,昭慧公主与乌拉那拉·幸真的婚事便正式落定。
内务府和礼部随即开始忙碌,只待选定吉日便可操办大婚。
端妃齐月宾以全力为女儿筹备婚事为由,加之她本就协理六宫,顺理成章地将后宫权柄更紧地攥在手中。
她调动人手、分配用度、安排事务,几乎事事过问。
年世兰的权力被侵犯得厉害。
她以往可直接吩咐内务府为其翊坤宫添置远超份例的摆设用度,如今却屡被端妃以“公主大婚在即,用度紧张,各宫需节俭”为由驳回。
她想在宫中举办小宴,所需食材、器皿的调配也需先经端妃首肯,流程变得繁琐迟缓。
可但凡年世兰流露出不满,想要争辩,齐月宾便会立刻搬出胤禛这面大旗,言辞恳切:
“华妃妹妹,并非本宫有意为难。只是昭慧是皇上登基后第一位出嫁的公主,意义非凡。”
“皇上亲自交代,一切务必尽善尽美,不能有丝毫疏忽,以免失了皇家体面。妹妹素来识大体,定能理解的。”
每当这时,皇后墨兰自然会站在齐月宾身后,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地帮腔:
“端妃所言甚是。昭慧的婚事是眼下宫里的头等大事,一切自当以此为先。”
“华妃,你就多担待些吧。”
一后一妃,一唱一和,将年世兰堵得哑口无言,只能硬生生咽下这口气。
几次三番下来,年世兰气得回到翊坤宫便大发雷霆,摔碎了一套上好的官窑茶具。
“贱人!那两个老妇合起伙来欺辱本宫!”
她胸口剧烈起伏,厉声命人:
“去!把丽嫔、曹贵人,还有芳贵人给本宫叫来!”
不多时,丽嫔、曹琴默和刚晋了位份的芳贵人温芳便匆匆赶到。
温芳的胎象已过了头三个月,算是稳固了。
年世兰前些时日便借着胤禛因拒婚之事对她存有少许补偿心理时,替温芳讨了个贵人的位份。胤禛当时想着,不过是个贵人,便答允了。
只可惜,温芳虽升了贵人,却还是那副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的模样,此刻面对年世兰的滔天怒火,她面色煞白,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肚子,缩在一旁一声不吭。
见她这副鹌鹑样,年世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她们骂道:
“眼瞧着皇后那个老妇和端妃沆瀣一气,要将本宫挤兑得在这后宫没有立足之地了!”
“叫你们过来半晌,一个个的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本宫要你们何用!”
丽嫔跟着愤愤不平,却也想不出法子。
只会上前劝道:
“娘娘息怒,保重身子要紧……”
可她也说不出什么实质性的建议。
眼瞧着年世兰怒火越烧越旺,曹琴默眼珠转了转,终于大着胆子开口:
“娘娘,您的顾虑有道理。如今皇后与端妃联手,铁板一块,我们难以撼动。”
“但若……她们自己内部先乱起来呢?”
年世兰皱眉:
“什么意思?”
曹琴默压低声音,眼中闪着算计的光:
“娘娘,您想,端妃如今为何能如此张狂?凭的就是协理六宫之权,以及为公主筹备婚事的由头。”
“若是在这筹备过程中,皇后娘娘那边出了点什么意外,比如,动了胎气,或是更严重的……”
“而所有的线索,都指向端妃为了给公主谋求更多利益,行事过于霸道,从而僭越了中宫,才导致了意外发生。”
“您说,皇后娘娘和她背后的乌拉那拉家,还能容得下端妃吗?”
“皇上还能放心将权力交给一个可能危及皇后和皇嗣的人吗?”
她顿了顿,继续道:
“届时,她们两败俱伤,皇后小产后需要静养,端妃失了圣心被剥夺协理之权,这后宫的大权,自然只能落到娘娘您的手里。”
“这是一箭双雕的法子。”
年世兰听完,眼中闪过一丝心动,但仍有顾虑:
“风险太大,本宫是不怕那两个老女人的死活,只是皇后肚子里的孩子,终究是皇上的骨血。”
“本宫只怕……若真有个万一,皇上会伤心。”
曹琴默连忙道:
“娘娘,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是能解开如今困境的唯一方法了。”
“况且,只要事情做得干净,不留把柄,所有人都会怀疑是日渐跋扈的端妃所为,绝不会有人想到娘娘您头上。”
“娘娘您只需坐收渔翁之利便可。”
年世兰紧抿着唇,眼中神色变幻不定,权衡着利弊。
思索许久,她眼中终是掠过一抹狠厉,点了点头:
“罢了!就按你说的办。这事,本宫就交给你去筹划,务必谨慎,绝不可牵连到翊坤宫!”
“嫔妾明白,定不负娘娘所托。”
曹琴默躬身应下。
事情商定后,众人准备离去。
年世兰目光扫过一直缩着的温芳,一脸嫌弃地说道:
“温芳,你没别的本事,就给本宫好好保养好你这一胎,最好能生出个健康的阿哥来,也算你有点用处。”
“若是连这点事都做不好,本宫座下便容不得你这般无用之人!”
温芳身子一颤,脸色更白了几分,低垂着头,怯生生地应道:
“是……嫔妾知道了。”
她其实本想告知华妃,她近来的胎象似乎并不如表面那么安稳,偶尔会有些许隐痛,可看着华妃那凌厉的眼神和满身的怒气,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她不敢说,怕说了,她如今这般安稳的日子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