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星澜指尖刚碰到封印的右臂，皮肤下的星尘一下子就像被困住的野兽，躁动起来。她没再磨蹭，左手猛地一划，吞噬之力一下子冲开封锁，整条手臂的灰白石膜“砰”地裂开，晶光炸开，就像好多小星辰在血肉里醒过来。
“三秒！”她咬着牙，低声吼道。
陆沉渊契约金纹一下子变亮，光桥马上凝实了。顾寒声机械臂横扫出去，在空中拉出一道数据屏障，硬生生把裂缝边缘冒出来的幽蓝能量压回去半寸。
三秒，够了。
吞噬之力顺着江星澜手臂散开，像黑洞一样吸着四周乱流的能量。原本抖得厉害的光桥终于稳了，裂缝间的引力乱流也被中和，三人脚下有了地方站。
“走！”陆沉渊声音沙哑，人已经往前冲出去。
他们踩着半透明的量子光桥，往裂缝里面走。越往下，空气越稀薄，重力怪得很，一会儿失重，一会儿又变得很大。裂缝两边的岩壁上，飘着好多光点，就像被冻在时间里的萤火虫。
“那些是……记忆碎片？”顾寒声机械眼飞快转着，扫描频率提到最高，“能量频段和人类意识残留一样，但是……被一种高维力场弄扭曲了。”
江星澜盯着那些光点，眼睛眯了一下。她能感觉到，它们在叫她，不是用声音，而是一种来自吞噬者体质的共鸣。
“我能吸收它们。”她小声说，“就是不知道会看到啥。”
“别贪心。”陆沉渊回头看她一眼，“你现在净化度都超过65%了，再失控一次，封印可能就撑不住了。”
她没说话，抬起左手，指尖轻轻一勾。
一枚幽蓝色的记忆碎片慢慢飘过来，碰到她指尖，“轰”地炸开。
画面像洪水一样冲进她脑子里。
一座飘在星环上面的城市，金属穹顶闪着七彩光，街道上走着穿星纹长袍的学者，空中飞着没引擎的浮空车。小孩在广场上放着光碟，老人在树下下棋，星轨在天空慢慢转，就像宇宙给他们的祝福。
接着警报响了。
红色的光撕开天空，地壳开始裂开，城市抖得厉害，然后散架了。人们尖叫着乱跑，却在半空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撕碎。一道大裂缝从地心裂开，一直通到天上，里面冒出来的不是岩浆，是……纯粹的黑暗。
最后，一个背影站在裂缝边上。长袍呼呼地飘，脸看不清，手里拿着一个快碎的星核。
记忆突然没了。
江星澜往后退了几步，汗湿透了后背。她右臂晶化的地方又多了一寸，皮肤下星尘乱跳。
“看到啥了？”顾寒声赶紧靠过来，机械臂展开防护阵，警惕地看着周围。
“一个文明没了。”她喘着气，“不是天灾，是人为的实验搞砸了。”
“实验？”陆沉渊眼神一紧。
“等等。”顾寒声突然抬手，机械眼里闪过一串加密数据流，“我抓到一段高密度记忆残影——画面里那个背影，袍角有星渊商会的标志。”
他弄出个投影，一个模糊的画面出现在空中：那人转身的时候，袖口露出半枚银色戒指，纹路是星渊商会会长专属的“记忆之环”。
“沈清秋。”江星澜咬着牙，“他在这儿做过实验。”
“不止他。”陆沉渊突然开口，眼睛盯着裂缝深处一块飘着的黑色石碑。那石碑上面全是裂缝，可还发出微弱的量子波动。
他慢慢走过去，眉心的契约金纹不自觉地闪了闪。等他影子盖到石碑上，整块碑突然亮了。
好多符文从裂缝里冒出来，围成一个圈，最后变成一段加密的星语。
“这是……天枢阁的密文。”陆沉渊小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发现的颤抖。
他的量子意识不受控制地被吸进那段符文，眼前一下子出现一个虚幻的场景。
一个冷冰冰的实验室，好多透明培养舱排得整整齐齐，每个舱里飘着一个人类胚胎。他们额头上，印着和陆沉渊胸口契约金纹差不多的符号。中央控制台上，一个穿天枢阁主袍的老头在记数据：
“第47号实验体，量子同频率达标，但是记忆锚点不稳，得注入外部情感刺激……建议用‘血契绑定’方案。”
画面一变，是小时候的陆沉渊——他被绑在手术台上，手腕被划开，血滴进一个正在成型的金色契约阵。
“禁忌能量的容器，得用最深的情感羁绊来稳住。”老头的声音像刀一样冷，“不然，他撑不过第三次时空裂隙开启。”
记忆碎片炸开了。
陆沉渊猛地往后退，脸白得像纸。他半透明的身体开始不稳，好像马上就要散到虚空里。
“你看到啥了？”江星澜跑过去扶住他。
他没说话，死死盯着那块石碑，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我不是……单纯的少主。我是……实验品。”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
顾寒声机械臂慢慢放下来，数据流在眼睛里疯狂转：“天枢阁在造‘人形量子容器’，用来装一种他们叫‘禁忌能量’的东西。而你，陆沉渊，是唯一活到现在的成功的。”
“所以你每次用时空裂隙，都会忘事儿。”江星澜手指发凉，“不是副作用……是他们故意清除的。他们在抹掉你的情感数据，怕容器失控。”
陆沉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半透明的皮肤下面，契约金纹微微跳动，像一颗被关起来的心脏。
“他们想让我变成一个工具。”他冷笑一声，“可惜……他们忘了，情感不是数据，是个锚。”
江星澜没说话，紧紧握住他的手。
她右臂晶化的地方又多了一寸，这次，她没再去压。
“接着走。”她说，“碎片还在下面。”
三人又往前走，每一步都踩在记忆的碎渣上。更多碎片在他们周围飘着，有的闪着文明的光，有的记录着绝望的叫声。江星澜不再随便吞，用吞噬之力轻轻拉，只拿一点，不贪多。
直到她碰到一枚深紫色的记忆碎片。
画面一闪。
一个大大的地下实验场，中间立着一座用星核碎片拼成的塔。塔身缠着锁链，锁链那头，连着一个被机械装置固定的人。
那个人瘦瘦小小，穿着病号服，头发挡住了脸。
但江星澜认得那枚挂在手腕上的星星吊坠——那是她给白薇的生日礼物。
“妹妹……”她嗓子发紧。
画面又变了，沈清秋站在控制台前，手里拿着一个记忆提取器，冷冷地说：“第109次星傀同步实验，目标：白薇。目的：激活体内古神星核碎片。”
“不——！”江星澜猛地把手缩回来，整条右臂的晶化一下子厉害起来，星尘像针一样刺出皮肤。
“你看到啥了？”顾寒声马上警惕起来。
她没说话，死死盯着裂缝深处，声音沙哑：“我妹妹……被他们当成实验体，去激活星核碎片。”
“所以这颗星球没了，不是意外。”陆沉渊慢慢说，“是星核碎片失控第一次爆发。沈清秋当年在这儿做实验，搞砸了，整个文明都完了。现在……他想再来一次。”
“不止再来。”顾寒声突然小声说，“我刚解开石碑密文最后一段——天枢阁和星渊商会，七年前就签了‘星核共治协议’。他们不是对手，是一伙的。”
江星澜猛地抬起头。
“协议内容：星渊商会负责收集碎片，天枢阁负责封印和研究。最终目标——掌控‘禁忌能量’，重新弄星域的秩序。”
“而我妹妹……”江星澜声音发抖，“是关键。”
陆沉渊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抬手，契约金纹在掌心聚成一道符印。
“三千米下面的碎片，不能让他们拿到。”
“为啥？”顾寒声皱着眉，“你不是天枢阁的人吗？”
“我是。”陆沉渊看着他，眼神很清楚，“但我不是他们的刀。”
他转身，接着往前走。
光桥在裂缝里伸着，幽蓝的光从地底冒出来，就像大地的伤口在喘气。江星澜跟上去，右臂晶化的地方到了肩膀，皮肤下星尘像河流一样流。
她没再封印。
因为这次，她要自己把真相撕开。
顾寒声机械眼突然闪红光。
“检测到高能反应，地下三千米，锁链在松。”
江星澜抬头，看着裂缝尽头那片黑得看不到底的地方。
她手指微微张开，吞噬之力在掌心转着，像一颗马上要爆炸的星。
“沈清秋……”她小声说，“这次，轮到我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