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以安，我要吃橘子，给我剥。”杨娜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眼睛盯着手机屏幕，头也没抬地对站在一旁的林以安吩咐道，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理所当然。
“快点！没听见吗？”见林以安没动静，她不耐烦地皱起眉，音量又拔高了几分。
林以安偷瞄了一眼妈妈从厨房探出来的、带着几分催促的目光，只能抿了抿唇，拿起果盘里的橘子在沙发边坐下，低着头慢慢剥着橘子皮，指甲缝里很快染上了橘黄色的汁水。
“阿姨！叔叔呢？”杨娜漫不经心地应着，手指在手机上快速滑动着，
这时，正在厨房水池边洗碗的林妈妈探出头，笑着对杨娜说：“这两天公司忙得脚不沾地，哪有空管我们。”
“哦……”杨娜拖长了调子应了一声，心里却莫名涌上一阵被忽视的失落感。叔叔忙，林以安只顾着剥橘子，阿姨的注意力也全在洗碗上，这屋子里的热闹仿佛都与自己无关。
她索性站起身，对着厨房的方向扬声道：“阿姨，我约了美容项目，先走了啊。”
林以安立刻放下手里剥了一半的橘子，快步跟在杨娜身后往门口走。到了楼下的车旁，杨娜停下脚步，林以安很有默契地绕到副驾驶座旁，拉开了车门。杨娜没说什么，弯腰坐进了车里。
就在林以安准备关车门时，杨娜突然倾过身，在他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带着点撒娇的意味：“走了。”
林以安的身体瞬间僵住，直到杨娜的车发动，顺着小区的路越开越远，他才猛地抬手，用手背在被亲过的地方用力擦了擦，像是沾了什么脏东西。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不自在，转身快步跑回楼上，径直冲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用冷水反复冲洗着那片皮肤，直到脸颊被冻得有些发红才停下。
林以安刚从卫生间出来，脚步还没站稳，就几步冲到厨房，一把攥住妈妈正在洗碗的手，不由分说地往外拉。
“哎，你这孩子干嘛呢？”林妈妈被他拽得一个趔趄，手里的海绵擦“啪嗒”掉进水池，溅起一串水花，“我这碗还没洗完呢！”
“妈，这么多碗洗到什么时候去，回头找个家政来收拾不就行了。”林以安的语气带着点急，手上的力道却没松，硬是把妈妈从水池边拉了出来。
林妈妈看着儿子执拗的样子，愣了愣，随即无奈地笑了：“也行吧，听你的。”说着便摘下橡胶手套，往毛巾上擦了擦手。
刚一脱身，林妈妈就想起什么似的，快步走到客厅茶几旁，拿起杨娜刚才留下的那个精致礼盒，眼睛亮晶晶的，迫不及待地拆开了包装。里面是一套包装奢华的护肤品，瓶身上印着她只在杂志上见过的高端品牌。
“儿子，你看你看！”林妈妈举着瓶子，语气里满是惊喜，“娜娜这孩子真有心，这套护肤品据说有钱都买不到，不光要提前大半年预约，还得是会员才有资格买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拧开一瓶面霜，挖了一点在手心搓开，小心翼翼地往脸颊上抹。可刚按摩了没两下，她突然“啊”地一声尖叫起来，双手猛地捂住脸，声音都带着颤抖：“我的脸！我的脸怎么了？”
林以安赶紧凑过去，只见妈妈原本光滑的脸颊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冒出了一大片红肿的痘痘，有的甚至还泛着白尖，看着触目惊心。
“妈！”林以安心一下子揪紧了，也顾不上别的，抓起车钥匙就扶着妈妈往外冲，“走，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医院急诊室里，医生检查后拿着护肤品包装盒看了看，眉头紧锁地说：“这护肤品早就过期了，里面的成分变质，刺激皮肤引发了过敏反应，得赶紧用药。”
听到“过期”两个字，林以安只觉得一股怒火“噌”地从脚底窜上头顶，他死死攥着拳头，指节都泛了白，掏出手机就想给杨娜打电话，质问她到底安的什么心，送东西居然送过期的，还害得妈妈变成这样。
“算了算了，儿子。”林妈妈虚弱地拉了拉他的胳膊，脸上又痒又疼，却还是强撑着说，“说不定……说不定她也不知道这东西过期了，别因为这点事伤了和气。”
“妈，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怎么能就这么算了？”林以安胸口起伏着，眼里的火气还没压下去，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这事儿必须说清楚，我一定要替你出头！”
林妈妈靠在医院的长椅上，刚涂过药膏的脸还有些发烫，她拉过儿子的手，轻轻拍了拍，叹了口气：“傻孩子，你懂什么。”
“你爸那生意，全靠着杨娜爸爸的公司牵线搭桥才能稳住，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咱们可不能在这时候得罪人。”她顿了顿，看着儿子紧绷的侧脸，语气里添了几分无奈，“再说了，或许以后你的工作、你的前途，说不定还要仰仗人家帮忙呢。”
“妈受这点委屈算什么？”林妈妈抬手，用没涂药膏的手背蹭了蹭儿子的脸颊，眼神里满是疼惜，“只要不耽误你的路，妈这点疼忍忍就过去了，不算什么大事。”
她攥紧了林以安的手，语气郑重起来：“听妈的话，以后再见到杨娜，就当今天这事没发生过，该怎么样还怎么样，啊？”
林以安看着母亲布满红痘的脸，终究还是把那句“凭什么”咽了回去，只是重重叹了口气，闷闷地应了声“知道了”。他知道母亲的顾虑，也明白现实里那些绕不开的牵绊，眼下只能先顺着她的意思，至少让她能安心养病。
另一边，返程的车里，杨娜百无聊赖地翻着包，摸到个沉甸甸的小盒子——是林妈妈买的一套五金饰品，本想送谁来着？她打开盒子瞥了眼，金灿灿的链子和耳环闪得晃眼，她皱着眉撇撇嘴：“俗气的要死！”
随手把盒子扔到前排，她对正在开车的司机扬了扬下巴：“司机叔叔，这东西送你了，不值钱，拿着玩。”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眼，笑着道谢，她却已经转头看向窗外，没再搭话。
车子驶入别墅区，停在自家那栋气派的别墅前。杨娜推门下车，刚走进玄关，就看见沙发上坐着个熟悉的身影——杨婕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米白色套装，手里端着骨瓷咖啡杯，姿态优雅地抿着，阳光透过落地窗落在她身上，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世家大小姐派头。
杨娜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语气里带着不加掩饰的敌意：“你来这儿干什么？”
杨婕放下咖啡杯，抬眸看她，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这里好歹也算我的家，我怎么就不能回来？”
“你的家？”杨娜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冷笑一声，“别忘了这里是谁的地方。”
“这里有我的爸爸，还有我亲爱的继母啊。”杨婕慢条斯理地说着，忽然凑近杨娜，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在她耳边补了句，“哦，不对，应该叫小三才对。”
“你找死！”杨娜被戳到痛处，火气“噌”地就上来了，扬手就要扇杨婕的脸。
可手还没落下，就被杨婕一把抓住了手腕，她的力气大得惊人，眼神里带着冰冷的嘲讽：“这么多年了，还是只会用这招？”
甩开杨娜的手，杨婕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里满是宣告的意味：“告诉你个好消息，我不仅要搬回来住，从明天开始，还要帮爸爸管理公司。”
“什么？！”杨娜如遭雷击，瞳孔猛地收缩，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就在这时，梁南惠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从厨房走出来，脸上挂着温婉的笑：“你们两姐妹在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杨婕立刻换上一副乖巧的表情，对着梁南惠笑了笑：“没什么，阿姨，就是跟娜娜好久没见，聊点家常。”
杨娜气冲冲地转身跑上楼，“砰”一声甩上自己卧室的门，震得墙上的挂画都晃了晃。她像头被激怒的小兽，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胸口剧烈起伏着，杨婕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脸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凭什么？！”她猛地抓起桌上的相框，狠狠砸在地毯上，相框的玻璃裂开蛛网般的纹路。那是她和爸爸的合照，此刻看着只觉得刺眼。她又一脚踹翻了床边的椅子，布艺坐垫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爸爸凭什么让她回来？还让她管公司？这个家是我的，公司也该是我的！”她抓着自己的头发，声音里带着哭腔，愤怒和委屈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随手摸到桌上的香水，她拧开盖子就往空中乱喷，浓郁的香气弥漫开来，却丝毫压不住她心里的烦躁。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嗓子喊得有些发哑，手脚也没了力气，她才瘫坐在地毯上，大口喘着气。看着一片狼藉的房间，她忽然愣住了——这样歇斯底里又有什么用？杨婕只会更得意。
她深吸一口气，双手插进头发里用力抓了抓，强迫自己闭上眼。再睁开时，眼里的泪意褪去了些，多了几分狠劲。“不行，我不能就这么认输。”她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坚定，“我要冷静下来，好好想想该怎么办。”
她扶着床头柜慢慢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厚重的窗帘，午后的阳光涌进来，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尘埃。她盯着窗外花园里修剪整齐的灌木丛，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窗框，脑子里开始飞速盘算起来。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打断了杨娜混乱的思绪。
“滚！谁都别来烦我！”她对着门板吼道，声音因刚才的激动还带着沙哑，满是不耐烦。
门外传来一声轻笑，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火气这么大呢，我的好妹妹？”
是杨婕！杨娜的心猛地一沉，咬牙切齿地冲门口喊道：“这是我的房间！你给我滚出去！”
话音刚落，“咔哒”一声，房门被从外面拧开，杨婕径直走了进来，反手“砰”地关上了门，将外面的光线隔绝了大半。
“妹妹，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杨婕慢悠悠地打量着房间，眼神里带着审视和轻蔑，“我记得，这原本是我的房间。要不是你死皮赖脸地缠着爸爸哭闹，他怎么会心软让我把这房间让给你？”
“那是我自己的本事！”杨娜梗着脖子反驳，胸口又开始剧烈起伏，“你争不过，只能怪你自己没用！”
杨婕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突然凑近一步，眼神淬了冰似的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哦？那你接下来，是不是要说，我妈也争不过你那个妈，所以才有了你这个……杂种？”
“你说什么？杨婕！”这两个字像一把淬毒的尖刀，狠狠扎进杨娜的心脏，她猛地抬起头，眼睛因愤怒和屈辱而涨得通红，浑身都在发抖，几乎要发疯。
杨婕却丝毫不惧，反而微微倾身，压低了声音，清晰地重复了一遍：“我说，你是个杂种。”
“这些年我受的委屈，连同我妈当年在这个家忍的那些气，我会一点一点，加倍还给你们母女俩。”杨婕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你给我小心了，我的好妹妹。”
说完，她伸出手，像是掸掉什么脏东西似的，轻轻扫了扫杨娜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动作里充满了侮辱。
随后，她直起身，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关门声再次响起，如同重锤敲在杨娜的心上。
那扇门关上的瞬间，杨娜紧绷的身体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噗通”一声瘫倒在地。她蜷缩着身子，眼泪终于忍不住汹涌而出，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整个人都被巨大的屈辱和无力感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