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仲秋带着“仁心模式”推广组来到云溪县时,正赶上县医院的“扩建剪彩”。
院长赵德发穿着崭新的白大褂,胸前别着红花,对着镜头笑得满脸褶子:“感谢市领导关怀,我院新门诊楼投入使用后,将引进国际先进设备,让乡亲们在家门口享受三甲服务!”
林仲秋站在人群后,看着那栋贴着大理石瓷砖的新楼,总觉得不对劲。
本质透视镜扫过楼顶的设备机房,显示里面空荡荡的——所谓的“国际先进设备”根本没到位。
“赵院长,”剪彩结束后,林仲秋拦住他,手里晃着份文件,“这是您申请的‘心脏介入中心’专项资金使用明细,600万拨款里,有300万用于‘设备运输费’,可物流公司说根本没接这单生意。”
赵德发的笑容僵在脸上,拉着她往办公室走:“苏组长,咱们私下聊。”
办公室里摆满了古董花瓶,茶几下压着张高尔夫俱乐部的会员卡。
赵德发倒茶的手都在抖:“苏组长,基层不易啊,有些钱……是为了打点关系,不然项目批不下来。”
“打点关系?”林仲秋拿起桌上的工程合同,“新楼的承建商是您小舅子,报价比市场价高40%,这也是‘打点’?”
她翻开合同附件,指着其中一页,“还有这个‘人才引进费’,50万给了您在美国留学的儿子,他学的是艺术设计,跟医疗八竿子打不着吧?”
赵德发额头上的汗珠子滚下来,突然“噗通”一声跪下:“苏组长,我错了!我也是被上面逼的!县领导要政绩,我只能……”
“起来。”林仲秋踢给他一张纸巾,“跪着解决不了问题。云溪县每年有200多个心脏病患者因为没钱去大城市,耽误了治疗。您把救命钱拿去盖楼、送人情,晚上睡得着吗?”
这话像鞭子一样抽在赵德发心上,他捂着脸呜呜地哭起来。
当天下午,林仲秋带着推广组去了乡镇卫生院。
院长是个年轻人,叫陈阳,正蹲在院子里修血压计。“苏组长,您可来了!”他指着漏雨的屋顶,“我院连听诊器都缺,县医院却在盖新楼,这钱花的……”
林仲秋没说话,让组员把带来的200份基因试剂盒分给各村卫生室,又联系省医院捐赠了一批二手设备。
“陈院长,咱们先把筛查点建起来,”她拍着他的肩,“钱的事,我来想办法。”
晚上,林仲秋在卫生院的黑板上画“县域医疗分布图”,把每个村的患者数量、常见病种标出来。
陈阳凑过来看,突然指着一个叫“石盘村”的地方:“那里有个老中医,治心脏病很神,就是没执照,被赵院长罚过好几次。”
“没执照不代表没本事。”林仲秋眼睛一亮,“明天去看看。”
石盘村的老中医住在山脚下,院子里种满了草药。
他给患者号脉的手法很特别,三根手指搭在腕上,眼睛闭着,嘴里念念有词。林仲秋看着他开的药方,发现里面的几味草药组合,和现代药理研究中的“抗心律失常方”成分高度吻合。
“老先生,您这方子能给我抄一份吗?”林仲秋递过纸笔。
老中医斜了她一眼:“你们城里医生不都瞧不上土办法?”
“能治病的就是好办法。”林仲秋笑着说,“我想把您的方子和现代检测结合起来,让更多人受益。”
老中医沉默了半天,从炕洞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本泛黄的医书:“这是我师父传下来的,你拿去吧。别让它烂在我手里。”
回卫生院的路上,陈阳感慨道:“要是赵院长能有您一半心思在治病上就好了。”
林仲秋看着手里的医书,突然有了个主意。她掏出手机,给省纪委发了条信息,附上赵德发的贪腐证据,最后加了句:“云溪县需要的不是新楼,是能看病的医生和实在的药。”
三天后,赵德发被带走调查。林仲秋没急着离开,而是在云溪县待了三个月,帮陈阳建立了“县-乡-村”三级医疗网,还请老中医给村医们讲课。
临走那天,石盘村的村民们送来一篮子野核桃,老中医拄着拐杖站在村口,远远地朝她拱了拱手。
车开出山时,林仲秋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小的村庄,突然明白:医疗改革不是盖大楼、买设备,而是让每个角落的患者,都能摸到那只治病救人的手。
推广组回到仁心医院时,正好赶上医保年度审核。
财务科的小李抱着一堆账单找到林仲秋,哭丧着脸:“苏姐,审计局说咱们有120万的医保报销有问题,要罚款!”
林仲秋翻开账单,发现问题集中在“日间手术”项目上——有30个患者的报销记录显示“做了心脏介入手术”,但病历里没有手术记录,只有一张模糊的收费单。
“这是谁签的字?”林仲秋指着单据上的签名,字迹歪歪扭扭,像模仿的。
“是……是前护士长王莉。”小李声音发颤,“她离职前突击报了一批账,现在人找不着了。”
林仲秋立刻调阅监控,发现王莉离职前一天,往档案室运了三大箱“废旧病历”。她让人撬开档案室的柜子,从一堆旧报纸里翻出那些病历——果然,所谓的“日间手术”全是伪造的,患者信息都是以前住院的老病人。
“够胆啊,连国家医保的钱都敢骗。”林仲秋冷笑一声,让人联系警方通缉王莉,自己则拿着证据去了医保局。
医保局的张局长是个秃头老头,看着账单直叹气:“苏医生,这事儿不是个案。全国每年因为骗保流失的钱,够建十个仁心医院了。”
“那为什么不查?”林仲秋反问。
“查起来难啊。”张局长翻开一本手册,“有些医院把‘感冒’写成‘肺炎’,把‘输液’写成‘抢救’,账目做得天衣无缝。”
林仲秋突然想起第四世界的“源能追踪术”,眼睛一亮:“能不能给医保系统加个‘智能审核’?就像给账本装个透视镜,自动识别异常报销。”
“谈何容易?”张局长摇头,“需要懂医疗又懂编程的人才,还得有大数据支持。”
“我来试试。”林仲秋当场给大学计算机系的同学打了电话,“帮我找几个编程高手,搞个‘医保智能审核系统’,经费我来想办法。”
半个月后,林仲秋的“跨界团队”成立了:有心脏科医生、医保审核员、计算机博士,还有两个以前搞黑客技术的“改过自新”青年。
他们在仁心医院的地下室租了间办公室,墙上贴满了报销单和代码流程图。
“你看这个,”计算机博士指着屏幕,“同一个患者,三个月内在五家医院做了‘心脏搭桥’,这明显不可能。”
“还有这个,”林仲秋指着另一条记录,“开的药是治疗糖尿病的,诊断却是‘冠心病’,典型的串换药品。”
他们给系统起了个名字叫“火眼金睛”,原理很简单:把正常诊疗路径编成算法,一旦发现报销记录偏离路径,就自动标红预警。试运营第一个月,就筛查出可疑报销单1200多张,涉及金额800多万。
王莉就是被“火眼金睛”揪出来的。系统显示,她伪造的30个“日间手术”,患者年龄最小的才3岁,最大的92岁,都不符合介入手术指征。
警方根据系统追踪的银行流水,在邻市的一个美容院抓到了她,当时她正用骗来的钱做拉皮手术。
“苏晴,你非要赶尽杀绝吗?”审讯室里,王莉歇斯底里地喊。
林仲秋看着她脸上僵硬的笑容,突然觉得可悲:“你骗的不是数字,是那些等着医保报销救命的人的钱。有个老爷爷,因为你的假账占了额度,真生病时报销不了,眼睁睁耽误了治疗。你睡得着吗?”
王莉的哭声戛然而止,瘫坐在椅子上。
“火眼金睛”在全省推广后,医保骗保率下降了60%。
张局长特意给林仲秋送了面锦旗,上面写着“医保卫士”。林仲秋却把锦旗挂在了地下室,笑着对团队说:“咱们不是卫士,是给医保系统装了个‘纱窗’,挡住蚊子苍蝇。”
这天,团队聚餐,计算机博士喝多了,拍着桌子说:“苏姐,我发现医疗和编程很像——都得逻辑严密,一步错步步错。”
林仲秋举着酒杯,看向窗外的万家灯火:“但也有不一样的地方。编程错了可以重写,人命错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酒液在杯里晃荡,映着她眼里的光。她知道,和骗保分子的较量还没完,但只要有这双“火眼金睛”,有这群愿意较真的人,就不怕那些藏在账单背后的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