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偷偷抬眼，打量裴昭野冷峻的侧脸。他眉头紧锁，扫视着前方黑暗，全身肌肉紧绷，保持警惕。
他的气息因为旧伤和，之前的情绪波动有些紊乱，熟悉煞气的纯净白虎之力，并无异常。
可陆惊鸿为什么要那么说？离间？还是他真的知道些什么关于上古血脉的隐秘？
“还能坚持吗？” 裴昭野低沉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关切。
“嗯。” 唐辞忧含糊应声，压下心头的疑虑。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无论真相如何，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再说。
地道漫长，似乎没有尽头。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传来微弱的光线，新鲜空气，出口到了。
隐藏在乱葬岗残破石碑后的洞口，外面夜色浓重，荒草丛生，远处王都的灯火如模糊的星点。
两人小心翼翼地钻出地道，警惕地观察四周。乱葬岗死寂，只有风吹过荒草的沙沙声，几声凄凉的鸦鸣。
陆惊鸿说的接应的人呢？
唐辞忧的鼻子开抽，淡薄汗毛倒竖的血腥味杀意，在夜风中的腐土气息里，从侧前方的阴影中传来。
“小心！” 她和裴昭野低喝出声。
裴昭野反应快，将唐辞忧往身后一拉，长刀出鞘半寸，冰冷的目光锁死那片阴影。
“啧，反应倒是快。”
沙哑难听的声音响起。阴影中，缓缓走出三个穿着夜行衣，面带诡异金属面具的身影。
他们呈品字形散开，无声无息地封堵了所有可能的退路，身上散发出的气息阴冷而危险，都是b级，金丹期，以上的高手。
为首那人目光扫过唐辞忧，最落在裴昭野身上，发出怪笑：“裴宗主，别来无恙啊？这么晚了，带着个小美人逛乱葬岗，真是好兴致。”
裴昭野眼神冰寒：“你们是什么人？”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为首杀手晃了晃手中造型奇特的弯刀，“有人不想这位唐监管活着走出药王谷地界。裴宗主若是识相，现在离开，我们可以当作没看见你。”
咿呀，果然是冲着她来的，药王谷的人？还是幕后黑手派来的灭口者？
唐辞忧心沉了下去，三个b级杀手，裴昭野旧伤在身，她还重伤濒危。
裴昭野的回答是拔出了长刀，雪亮的刀锋在夜色中泛起寒芒，用实际行动表明了他的立场。
上前，他将唐辞忧完全护在身后，白虎煞气不再压制，爆发，虽因伤势略显虚浮，但那百战之威依旧令人心悸。
“冥顽不灵，那就一起留下吧！”为首杀手冷哼，三人同时发动攻击。
身影刀光，从三个钻的角度袭来，配合默契，杀招凌厉，直取要害。
裴昭野低吼，刀罡暴涨，化作道冰冷的屏障，硬生生挡住了正面和左侧的攻击。金铁交鸣之声刺耳响起，灵力碰撞的气浪掀飞周围的荒草。
右侧那名杀手的弯刀，绕过刀罡，直刺他身后的唐辞忧。
快！狠！毒！
裴昭野回防已来不及。
唐辞忧拼命想调动雷公根，重伤之下，灵力运转滞涩。
裴昭野一个侧身，用自己的左肩硬生生撞向了那柄毒辣的弯刀。
噗嗤，利刃入肉。
弯刀刺穿了他的肩胛，带出一蓬血花。
裴昭野闷哼，脸色苍白，眼神愈发凶狠，不顾剧痛，左手抓住穿透肩膀的刀身，死死锁住。右手长刀反手一撩，逼退了右侧杀手。
“裴昭野！” 唐辞忧看着那汩汩流出的鲜血，心脏被狠狠揪住。
他为了救她，用身体硬抗。
陆惊鸿那句警告猜疑，瞬间被动摇、击碎。至少此刻，他的保护是真实的。
剧烈疼痛失血，另外两名杀手抓住机会，攻势更加疯狂。
“他受伤了，先杀了他。” 为首杀手厉声喝道。
局面急转直下，裴昭野左肩重伤，行动受制，还要分心保护唐辞忧，险象环生。刀光剑影中，他身上又添了几道伤口。
唐辞忧心急如焚，死脑子快运转。不能这样下去，裴昭野撑不了多久。
她的目光飞快扫过战场，鼻子拼命抽动，在混乱的杀气、血腥味和灵力波动中寻找破绽。
有了！
这三个杀手虽然配合默契，但他们的攻击节奏，隐隐被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特殊香料气味所调和。这种气味从为首那个杀手身上散发出来，几乎被血腥味完全掩盖，她的鼻子能分辨出来。
用于暗中指挥，统一行动节奏的秘药，只要干扰掉这个气味。
“裴昭野，左前方三步，打碎他腰间的香囊。”唐辞忧用尽力气大喊。
裴昭野不明所以，但对她的判断有着本能的信任。他硬扛正面一击，刀尖地挑向左侧杀手的腰间。
杀手脸色一变，没料到对方能发现这个秘密，急忙闪避，慢了半拍。
嗤啦。
香囊被刀罡撕裂，里面的特殊香料粉末四散飞扬。
瞬间，另外两名杀手的动作出现了停滞不协调，他们的配合节奏被打乱了。
就是现在，裴昭野何等战斗经验，立刻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刀势一变，狂风暴雨，全力攻向那个因香囊被破而出现慌乱的左侧杀手。
唰，刀光闪过，一颗戴着面具的头颅冲天而起。
剩余两名杀手大惊失色，他们没料到最大的破绽被如此轻易地识破。
“撤！” 为首杀手当机立断，知道任务已失败，虚晃一招，扔出一颗烟雾弹，与另一名杀手迅速遁入黑暗，消失不见。
烟雾弥漫，遮挡视线。
裴昭野没有追击，他拄刀，单膝跪地，大口喘着粗气，左肩的伤口血流如注，脸色苍白吓人。
“裴昭野！” 唐辞忧踉跄着扑过去，手忙脚乱地想帮他止血，声音带着哭腔，“你怎么样？你傻吗？干嘛用身体挡。”
裴昭野抬起眼，失血剧痛，眼神有些涣散，努力聚焦在她脸上，声音沙哑低沉：“契约，你死了，我也活不成。”
又是契约？
唐辞忧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酸又涩。所以，他拼死保护她，只是因为那个该死的共生契约？怕她死了牵连他自己？
刚刚升起的感动和信任，不乘了哦。
她咬紧嘴唇，不再多问，撕下衣襟，笨拙用力地帮他包扎伤口。
裴昭野看着她低垂沾着血迹和灰尘的侧脸，睫毛微颤，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抿紧了苍白的唇，沉默地忍受着疼痛。
处理好伤口，两人几乎虚脱，靠坐在冰冷的石碑下喘息。
夜色寂静，只有风声呜咽。
过了许久，裴昭野似乎恢复了一些力气，他开口：“刚才，你怎么知道要打碎他的香囊？”
唐辞忧低声道：“我闻出来的，那香囊里的气味，在暗中协调他们的攻击节奏。”
裴昭野没再追问她的鼻子，反而说起了另一件事：“伏击我们的人，用的身法和武器，不完全是药王谷的路子。倒像是，‘影杀阁’的风格。”
“影杀阁？”唐辞忧抬头。
“一个收钱办事的杀手组织，只要出得起价，谁的单都接。”裴昭野眼神冰冷，“但他们通常不介入大势力之间的争斗。这次出手，价码一定高得惊人。”
幕后黑手为了杀她灭口，真是不惜血本。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裴昭野挣扎，想站起来，“影杀阁一击不成，很可能还会有后续。”
唐辞忧点点头，扶着他起身。
两人互相搀扶，踉跄地朝王都的方向走去，背影在荒凉的乱葬岗上，格外渺小无助。
信任的裂痕悄然滋生，前路杀机四伏。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隐约出现了座破败的山神庙，可以暂时歇脚。
他们快要接近庙门时，唐辞忧的鼻子捕捉到了熟悉让她瞬间僵住的气息。
温和清润，淡淡书卷气，药香的气息，是萧砚白。
他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应该在药王谷收拾烂摊子吗？
难道，他是特意等在这里？
是敌？
唐辞忧停下脚步，拉住了裴昭野，脸色惨白地看向那扇半掩着透出火光的庙门。
庙内，温和的声音早已料到他们的到来，轻轻响起，毛骨悚然的平静：
“外面的风甚是喧嚣，二位，进来喝杯热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