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辞忧软倒下去的身体撞在地上,沉重的镣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溅起一小片尘土。
她蜷缩着,嘴角溢出的鲜血在灰扑扑的地面洇开一小片暗红,晕染了她半张惨白的脸。
微弱到几乎断绝的气息,证明她尚未彻底死去。
驿站小院死一般寂静。
麒麟囚车带来的古老威压依旧笼罩着所有人,但那浑厚如神碑的气息里,似乎掺杂进了极其微妙的、难以言喻的波动。
囚车深处,那双沉静古潭般的眼眸,依旧隔着厚重的青黑金属壁垒,无声注视着下方蝼蚁的挣扎和溃败。
刀疤脸狱卒脸上的狂喜还凝固着,扭曲成了一个极其怪异的表情。
他死死盯着地上失去意识、气息奄奄的唐辞忧,又看向那只短暂停滞后又开始剧烈抽搐、喉间重新滚动起低沉咆哮的白虎裴昭野,猛地抬头看向囚车旁那八名铁塔般矗立的灰甲骑士。
领头骑士冰冷头盔下的视线,像两道淬了寒冰的钢针,刺得刀疤脸浑身血液都凉了半截。
“一……一刻钟……”
刀疤脸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大人,您看她……她……”
“废物。”
灰甲骑士的声音毫无波澜,重复了之前的判决,
“时限不变。”
冰冷的四个字,彻底掐灭了刀疤脸所有的侥幸。
他猛地转头,布满血丝的双眼瞬间爬满了疯狂的血丝和孤注一掷的凶狠。
一刻钟!
一刻钟后若裴昭野还是这般疯狂,他们所有人都得死!
“她还没死透!给我弄醒她!
快!
参片!
参片吊住她那口气!”
刀疤脸几乎是在咆哮,唾沫星子横飞,
“方老头!你他妈还杵着等死吗!弄醒她!
用水泼!用针扎!快啊!”
驿站里唯一懂点医理的山羊胡方先生,此刻抖得如同秋风里的落叶。
他被刀疤脸推搡着,几乎踉跄着扑到唐辞忧身边,颤抖着手去探她的鼻息。
微弱得游丝的气息拂过他的指尖,让他心头猛地一抽。
他慌忙从药箱最底层翻出一个干瘪的小锦囊,倒出里面仅剩的三片参片,也顾不得干净与否,捏开唐辞忧冰冷的嘴就塞了进去。
另一个狱卒则从腰间摘下冰冷的水囊,拔开塞子,对着唐辞忧的脸就浇了下去。
冰凉浑浊的水猛地泼在脸上,刺激得唐辞忧在深沉昏迷中本能地抽搐了一下。
喉咙里呛进了水,引发一阵微弱而痛苦的咳嗽,更多的血沫混着水渍从嘴角涌出。
方先生抖着手,又从针囊里抽出几根最长的银针,咬着牙,狠狠扎向唐辞忧的人中、合谷等几处大穴!
剧痛无比,冰冷的电流,强行撕裂了意识沉沦的黑暗。
唐辞忧感觉自己像一块被反复锤打、即将碎裂的顽石,沉在冰冷刺骨的深水里。
上方不断有重物落下,砸得她无法喘息。
先是塞进嘴里的东西带着一股陈年土腥味的苦涩,呛得她喉头发紧,接着是冷水兜头浇下,激得她骨髓都在发冷。
最后几处尖锐至极的刺痛猛然爆发,像有烧红的铁钉狠狠凿进了她的骨头缝里。
“呃啊——!”
一声短促而嘶哑的痛呼终于从她喉咙深处挤出,眼皮沉重得如同压着千斤巨石,勉强掀开了一条缝隙。
视线模糊不清,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耳朵里嗡嗡作响,隐约听到刀疤脸野兽般的咆哮:“醒了!醒了!快!把她拖过去!按到那畜生身上!快!”
方先生带着哭腔的哀求:“头儿!不行啊!她这个样子碰上去立刻就得被撕碎!那虎疯子……”
撕碎!
满耳尽是让唐辞忧死了死了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