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漂泊在无尽星海中的一粒微尘,缓慢地凝聚、苏醒。沈意棠“感受”到自己存在于一片温暖、粘稠、散发着柔和白光的能量海洋中心。这里没有上下左右之分,没有时间流逝之感,只有纯粹的能量包裹着她那微弱如风中残烛的真灵——那一点由九阳灵种不灭灵性凝聚而成的金色光点。
痛楚依旧存在,却不再是撕裂灵魂的剧痛,而是一种弥漫性的、源自本源的虚弱与破损感,仿佛她的存在本身是一件布满裂痕、濒临破碎的琉璃器皿。每一次试图凝聚意识,都会引来细微却清晰的刺痛,提醒着她之前那场毁灭性碰撞带来的重创。
然而,与这痛楚并存的,是周围那奇异能量无时无刻的、温和而持续的滋养。这能量精纯无比,蕴含着磅礴的生机与一种深邃的阴性能量,却奇异地与她九阳灵种的至阳本源毫不冲突,反而如同最细腻的春雨,悄无声息地浸润、修复着她真灵上的每一道裂痕。
她尝试运转《九阳蕴神篇》中最为基础的固本培元法门。过程缓慢得令人绝望。她的真灵太脆弱了,如同刚刚破壳的雏鸟,根本无法承受剧烈的能量流动。她只能以最细微、最轻柔的方式,引导着周围能量的一丝一毫,如同用露水滋润干涸的土地,一点点地融入那点金色光点之中。
光点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极其缓慢地变得明亮、凝实了一点点。修复的成效微乎其微,却带来了真实的希望。她还“活着”,并且在“恢复”。
在这漫长而枯燥的修复过程中,她的感知也逐渐从最初的混沌中变得清晰。她开始能更细致地“观察”周围这片能量海洋。能量并非均匀分布,而是如同有生命般缓缓流淌、旋转,形成某种玄妙的韵律。在这韵律的核心,也就是她真灵悬浮的位置,能量最为精纯温和。而越是向外,能量的波动就越发剧烈,颜色也从柔和的白光逐渐过渡到一种……深邃的、仿佛蕴藏着无尽星空的暗紫色?
这暗紫色的能量区域,给她一种既熟悉又极度危险的感觉。熟悉,是因为其中蕴含的波动,与墨源的帝威、与冥妃印的力量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深邃。危险,是因为那能量中蕴含的法则威压,哪怕只是远远感知,都让她的真灵感到战栗,仿佛稍一触碰就会被彻底同化或碾碎。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既拥有滋养魂体的生机,又蕴含着如此恐怖的冥界本源之力?
她的“目光”转向悬浮在不远处的黑色令牌。令牌静静地漂浮着,暗红晶石黯淡无光,但它本身却像是一个稳定的坐标,散发出微弱的能量波动,与周围的白光能量和谐共存,甚至……像是在从这片能量海洋中汲取着什么,转化为一种更易于她真灵吸收的温和能量?
是这令牌将她带到了这里?并维系着这个保护着她的“能量气泡”?
疑问越来越多。但此刻,她没有能力去探寻答案。当务之急,是修复真灵,凝聚魂体,拥有最起码的自保和行动之力。
日复一日(虽然这里没有日月的概念,但她以自身真灵修复的周期来计算时间),沈意棠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真灵的修复中。过程枯燥而痛苦,每一次细微的进展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心神去引导那脆弱不堪的能量流。她的意识在一次次的疲惫与坚持中变得愈发坚韧。
不知过去了多久,那点金色的真灵光点,终于从最初的微弱火星,壮大到了米粒大小,散发出的光芒稳定而温暖,不再有随时熄灭的迹象。真灵核心的裂痕被逐渐抚平,虽然距离完全恢复还差得远,但至少拥有了初步承载更多能量的基础。
她开始尝试引导更多一些的能量流入真灵。速度依旧缓慢,但比起最初,已是天壤之别。金色的光点逐渐拉长、变形,隐约勾勒出一个极其模糊的人形轮廓——这是魂体重塑的开始。
就在她的魂体轮廓初步凝聚,感知力也随之增强的刹那,她突然捕捉到了来自那片暗紫色能量区域深处的一丝……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波动!
那波动并非能量流动,更像是一种……意念的残留?或者说,是某种被烙印在这片空间本源中的信息碎片!
沈意棠心中一动,立刻集中全部感知力,小心翼翼地探向那波动传来的方向。由于距离和自身状态的限制,她捕捉到的信息残缺不全,模糊不清,如同隔着厚重的水幕倾听远方的低语。
她努力分辨着,那些碎片化的信息似乎包含着一些画面和声音的残影:
一片浩瀚无边的、紫气氤氲的混沌之地(冥界核心?)……一道模糊的、顶天立地的玄色身影(墨源?)手持一枚闪耀着七彩流光的印记(帝契本源?),正在与无数星辰般的光点(初代冥界生灵?)共同缔结契约……画面闪烁,变成了一场毁天灭地的大战,星辰崩碎,冥河倒流……那玄色身影变得黯淡,手中的七彩印记碎裂,一部分融入冥界法则,一部分化作流光散落四方(冥妃印碎片?令牌?)……最后,是一声充满无尽疲惫与一丝……遗憾的叹息,仿佛穿越了万古时空,轻轻回荡在这片空间的深处……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让沈意棠心神剧震!这里……这片能量海洋,尤其是那片暗紫色区域,难道竟然是冥界帝契法则的本源显化之地?!或者是……孕育帝契的源头?而那黑色令牌,以及冥妃印,都是那碎裂的七彩印记的一部分?
这个猜测太过惊人,让她几乎无法思考。如果真是如此,那这令牌将她带到此地,绝非偶然!这或许是沈家先祖留下的最终后手——在契约破碎、帝怒降临的绝境下,以令牌为引,将她送入帝契本源之地,寻求一线生机!甚至……可能是为了让她接触到冥界最核心的法则,找到彻底摆脱束缚、甚至反制墨源的方法!
巨大的震惊之后,是更深的警惕。帝契本源之地,岂是等闲可以窥探?墨源的意志必然与此地紧密相连,她的存在,就像一滴水汇入了大海,虽然暂时隐匿,但一旦稍有异动,就可能引来源头本身的恐怖反噬!
她立刻收敛所有外放的感知,将真灵的气息压制到最低,全力沉浸在魂体的重塑中,不敢再试图探查那暗紫色区域。现在,她需要的是蛰伏和恢复,而不是冒险。
然而,那惊鸿一瞥的信息碎片,已经在她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她对冥妃印、对黑色令牌、对自身与冥界契约的关联,有了一个颠覆性的猜想。
重塑之路,依旧漫长。但前方的迷雾,似乎透出了一丝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