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初夏的阳光尚未完全穿透厚重的遮光窗帘,只在边缘勾勒出一圈浅金色的光晕。卧室内保持着适宜睡眠的昏暗与静谧。然而,一场每日几乎准时上演的“晨间战争”,就在这片宁静中猝不及防地拉开了序幕。
“贺屿森!你扒我睡衣!!”
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如同平地惊雷,炸碎了满室的安宁。逸辰溪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柔软的大床中央弹坐起来,低头扯着自己身上——或者说,原本应该在身上的丝质睡衣。此刻那件价格不菲的深蓝色睡衣,可怜兮兮地只挂在他一边的肩膀上,大半片胸膛和整个背部都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而罪魁祸首,显然就是身边那个还闭着眼、呼吸平稳的男人。
贺屿森被这声怒吼硬生生从睡梦中拽了出来,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结,英俊的脸上布满被吵醒的戾气和浓浓的不耐烦。他连眼睛都懒得睁,没好气地嘟囔,声音因睡意而沙哑低沉:“吵什么吵……自己晚上嫌热踢掉的怪谁……” 边含糊地抱怨,边不情愿地往旁边挪了挪身子,仿佛想离噪音源远一点,但那只肌肉线条流畅的手臂却习惯性地一伸,试图将身边炸毛的人重新捞回自己怀里暖着。
“怪你!就怪你!”逸辰溪一巴掌拍开那只意图不轨的手,漂亮的桃花眼里燃着熊熊怒火,丝毫不顾及此刻自己几乎半裸的状态,“我昨晚明明穿得好好的!肯定是你这混蛋趁我睡着干的!还有!”他像是突然想起了更严重的罪状,手指戳向贺屿森结实的胸膛,“你昨晚是不是又抢我被子了?!我半夜差点冻死!你是不是想谋杀亲夫然后继承我的游戏账号?!”
贺屿森终于被迫完全睁开了眼,那双深邃的黑眸里残留着睡意,但更多的是被无理取闹点燃的烦躁和一丝无可奈何。他撑起上半身,丝被从胸前滑落,露出同样精壮的上身,没好气地反驳:“逸辰溪,大早上你存心找茬是不是?谁跟你抢被子?是你自己像只八爪鱼一样缠着我,热得我受不了才把被子让给你大半,自己差点冻着!”——这话半真半假,被子确实是他抢的,原因嘛,自然是晚上某个睡相极差的人把被子全卷走了,他只好把人剥光了搂紧取暖,但这话是绝不能承认的。
“你放屁!”逸辰溪气得口不择言,抓过旁边的枕头就砸了过去,“我睡觉最老实了!肯定是你这睡相奇差的人抢的!还敢污蔑我!”
“你老实?”贺屿森轻易接住枕头,反手丢回去,冷笑一声,“你睡觉满床打滚!从床头滚到床尾!还好意思说自己老实?上次是谁半夜一脚把我踹下床的?”
“你才打滚!那是你挤我!”
“你滚一个我看看?现在!立刻!”贺屿森也被他搅得彻底没了睡意,索性坐直了身体,跟他杠上了。
两人像极了两个没长大的小学鸡,在宽敞的Kingsize床上用枕头作为武器,你来我往,打得不可开交。羽毛枕头的绒毛在昏暗的光线中飞舞,伴随着逸辰溪气愤的控诉和贺屿森不耐烦的反驳。若此刻有外人看到这一幕,绝对无法相信,眼前这两个为“谁抢被子”“谁睡相差”这种问题吵得面红耳赤的男人,竟是在商场上令人闻风丧胆、雷厉风行的两大企业的掌舵人。
贺氏集团的贺屿森,以手段狠辣、决策果决着称,在谈判桌上一个眼神就能让对手冷汗涔涔。而逸辰溪,年纪轻轻接手家族企业,凭借天马行空的创意和看似玩世不恭实则精准无比的手段,硬是在传统行业中杀出一条血路,让所有元老刮目相看。他们是在商界峰会上并肩而立、光芒万丈的年轻领袖,此刻却为了床笫之间的“小事”幼稚得令人发指。
最终,战争毫无悬念地以贺屿森凭借绝对的力量和体型优势,一把将张牙舞爪、枕头攻击无效的逸辰溪死死地箍在怀里,再用被子像卷春卷一样把他裹紧而告终。
“贺屿森你放开我!混蛋!仗着力气大了不起啊!”逸辰溪在他怀里徒劳地挣扎,气得脸都红了。
贺屿森低头,看着怀里人炸毛的样子,像只张牙舞爪却毫无威胁的漂亮猫咪,心头那点起床气莫名散了些,但语气依旧强硬:“闭嘴!再吵今天迪士尼不去了!”
怀里的人瞬间像是被按了暂停键,所有挣扎和叫骂戛然而止。逸辰溪抬起脸,眨巴着那双刚刚还喷火此刻却写满期待和不确定的大眼睛,变脸速度比翻书还快,语气也软了下来:“真的去迪士尼?你不是说那种地方幼稚死了,打死都不去吗?”
上周逸辰溪磨了他好久,想去新开的迪士尼乐园,被贺屿森以“幼稚”“无聊”“浪费时间”等理由无情驳回。为此逸辰溪还跟他冷战了小半天(虽然最后因为宵夜被哄好了)。
贺屿森哼了一声,下巴蹭了蹭逸辰溪柔软的发顶,感受着他瞬间变得乖巧的身体,心里有点得意,面上却不动声色:“看你表现。现在,闭嘴,再睡十分钟。”
“哦。”逸辰溪立刻老实了,像只被顺了毛的猫,乖乖窝在他温暖结实的怀抱里,甚至还讨好地用鼻尖蹭了蹭贺屿森的锁骨。安静了没几秒钟,他又忍不住小声bb,声音闷闷的带着点委屈:“那你要道歉,扒我睡衣还污蔑我抢被子……”
贺屿森闭着眼,感受着怀里人的体温和熟悉的气息,睡意渐渐回笼,含糊地应了一声:“……对不起。”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但逸辰溪听见了。他立刻心满意足,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像只偷腥成功的小狐狸,调整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把脸埋在贺屿森颈窝,嘟囔了一句:“嘻嘻,原谅你啦……”,没过一会儿,呼吸就再次变得均匀绵长,竟然真的又睡着了。
贺屿森听着耳边逐渐平稳的呼吸声,感受着胸膛上传来的温热气息,紧闭的嘴角终于抑制不住地勾起一个几不可查的温柔弧度。这闹腾精,精力旺盛得像个小炮仗,一点就着,但也好哄得很。也就只有睡着的时候,这张漂亮得过分的脸才会收起所有的张扬和狡黠,显得安静乖巧,像个不谙世事的天使。
阳光终于顽强地透过窗帘缝隙,在高级羊绒地毯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卧室里重新恢复了宁静,只剩下彼此交融的呼吸声。贺屿森紧了紧手臂,将怀里的“春卷”搂得更踏实些,也闭上了眼睛。
十分钟后,闹钟准时响起。贺屿森率先醒来,利落地按掉闹钟。他低头看了看依旧睡得香甜的逸辰溪,认命地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挣脱他的缠绕,起身下床。他走进浴室洗漱,换上熨烫妥帖的高定西装,当他在衣帽间打着领带时,逸辰溪才揉着惺忪的睡眼,晃晃悠悠地跟了进来,很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领带,熟练地帮他打好。
“快点,别磨蹭,今天早会不能迟到。”贺屿森的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仿佛清晨那场幼稚的争吵从未发生。
“知道啦,贺总~”逸辰溪打了个哈欠,语气慵懒,但手上的动作却精准利落。打完领带,他拍了拍贺屿森的胸口,嘴角勾起一个带着点坏意的笑,“晚上记得,迪士尼。”
贺屿森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伸手替他理了理睡翘的头发,然后转身拿起公文包,率先走出了卧室。逸辰溪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扩大,也迅速行动起来。
一小时后,贺氏集团顶楼总裁办公室。贺屿森面沉如水,听着部门经理战战兢兢的汇报,手指在红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击着,气场强大,压迫感十足。
而同一时间,逸辰溪在自己的科技公司里,正舌战群儒,凭借犀利的口才和清晰的数据逻辑,将一群保守派元老驳得哑口无言,最终强行通过了一项颇具风险的创新企划。
没有人知道,这两位在商界挥斥方遒的年轻领袖,在清晨的卧室里,会为了谁抢了被子、谁扒了谁睡衣这种问题,像两个没长大的男孩一样吵得不可开交,然后又迅速和好,黏黏糊糊地计划着今晚去迪士尼看烟花。
这或许就是他们之间独特的相处模式:在外是势均力敌的伙伴、雷厉风行的总裁;在家,却只是贺屿森和逸辰溪,是会为了一点小事争吵、用一个承诺就能哄好的平凡爱侣。而这份只属于彼此的、外人无法窥见的真实与幼稚,恰恰是他们感情中最甜蜜的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