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丹堂考核区。
这是一片被单独划分出来的区域，整齐排列着数十个独立的丹房。每个丹房都配备有统一制式的地火口和基础丹炉，足以满足二阶丹药的炼制需求。
此刻，不少丹房前都已有弟子在等候，气氛略显紧张。这次小比突然提前，考核内容又是难度不小的凝火丹，让许多学徒乃至一些资深的一阶丹师都感到压力巨大。
林墨按照令牌指引，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间丹房。他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只有眼底深处藏着一丝凝重。这三日，他除了巩固新得的武技和那残缺炼体术，大部分时间都在研究凝火丹的丹方。
凝火丹，二阶丹药，主材为三阳花、地火莲藕、火绒草，辅材若干。其功效是帮助火系修士纯化灵力，略微提升对火系能量的亲和度，对突破小瓶颈有一定助益。炼制难点在于对火焰温度变化的精准控制，以及最后凝丹时对狂暴火属性能量的平衡压制。
理论他已烂熟于心，但真正动手炼制，还是第一次。而且，他总感觉这次考核透着蹊跷。
进入丹房，关上石门。房内陈设简单，中央是一个半人高的黄铜色丹炉，炉下连接着地火口，旁边石台上摆放着三份分好的材料。
林墨没有立刻开始，而是先仔细检查了一遍材料和丹炉。
这一检查，果然发现了问题。
三份材料中的地火莲藕，色泽和灵气波动都略显黯淡，根须部位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枯迹象——这分明是年份不足的次品！火绒草的叶片边缘也有些许卷曲，活性不足。
而那座丹炉，炉壁内侧靠近底部的位置，竟然有几道极其细微的裂痕！虽然被巧妙遮掩，但如何瞒得过林墨那经过强化的神识和噬星灵眸？这裂痕平时或许无碍，但在炼制需要精准控火的凝火丹时，极可能导致受热不均，甚至炸炉！
“果然被做了手脚。”林墨眼神一冷。是赵家？或者丹堂内部有人看他不顺眼？
目的很简单，就是要让他考核失败，甚至可能受伤。
现在出去更换材料丹炉？且不说来不来得及，对方既然做了手脚，必然有后手等着，绝不会让他顺利更换。反而可能被倒打一耙，说他无事生非。
林墨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冷意。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
材料次品，丹炉有损？那就用技术和力量来弥补！
他盘膝坐在丹炉前，并未直接引动地火，而是先闭目调息，将自身状态调整到最佳。神识仔细扫过每一份材料，计算着次品材料所需的火候变化差异，脑海中再次模拟整个炼制过程。
一炷香后，他猛地睁开眼，双手掐诀，打出一道灵力引动地火。
轰！
地火口喷涌出灼热的火焰，舔舐着丹炉底部。
预热，投料。
林墨全神贯注，神识分成数股，一丝不苟地掌控着炉内温度的变化。对于次品的莲藕，他需要延长煅烧时间，用稍低的温度慢慢逼出其中杂质，又不能损伤其药性。对于活性不足的火绒草，则需要在特定瞬间短暂提升火力，激发其活性。
这对神识和灵力掌控的要求极高！
他额头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但眼神依旧沉稳。
提纯、融合……一步步进行得出乎意料的顺利。他对火焰的掌控，似乎有一种天生的敏锐，加上强大神识的辅助，竟将次品材料的缺陷一点点弥补了回来。
然而，就在药液即将融合完毕，准备凝丹的关键时刻！
丹炉那几道细微的裂痕，在长时间不均匀的受热下，终于出了问题！
嗤！
一丝极其微弱的热力从中泄露而出，虽然细微，却瞬间打破了炉内好不容易维持的能量平衡！
炉内原本缓缓旋转、即将成型的药液猛地一阵剧烈翻滚，其中的火属性能量变得狂暴起来，眼看就要失控炸炉！
外面似乎一直有神识在暗中关注着这间丹房，此刻那神识波动了一下，似乎带着一丝预料之中的嘲讽。
“就是现在！”
林墨眼中精光爆闪，非但没有惊慌后退，反而双手印诀猛地一变！
他并没有去强行压制那狂暴的能量——以他现在的修为和这破损丹炉，强行压制大概率是连炉带丹一起炸掉。
他选择了引导！
《九劫炼天诀》运转，识海中那缕星辰之火微微分出一丝极细微的火线，透过他的指尖，悄无声息地融入丹炉之中！
这缕星辰之火等级极高，虽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天然的统御力。它的加入，瞬间吸引了所有狂暴火属性能量的“注意”！
那些能量本能地朝着那丝星辰之火汇聚！
林墨趁机全力运转功法，神识死死操控着那丝星辰之火，引导着汇聚而来的庞大能量，按照凝火丹的凝丹法诀，疯狂压缩！
炉身剧烈地震动起来，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那几道裂缝再次扩大，甚至有了崩裂的迹象！
外面关注的神识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波动变得剧烈起来。
林墨不管不顾，将所有心神都沉浸在凝丹之中，嘴角甚至因为过度消耗而溢出了一缕鲜血。
压缩！再压缩！
轰！
丹炉猛地一震，炉内所有的光芒和狂暴气息瞬间内敛！
一股淡淡的、带着温热气息的丹香，缓缓从炉盖缝隙中飘逸而出。
成了！
林墨猛地撤去地火，身体晃了一下，脸色苍白如纸，神识和灵力几乎消耗殆尽。他顾不上调息，立刻上前打开炉盖。
炉底，静静地躺着三枚龙眼大小的丹药。丹药呈暗红色，表面光泽有些黯淡，甚至其中一枚还有一道细微的裂纹，丹药品相只能算下等，距离合格线都还差一丝。
但，它们确实是成型的凝火丹！而且没有废丹！
林墨看着这三枚勉强成型的丹药，缓缓松了口气。虽然品质惨不忍睹，但终究是炼成了。在材料被克扣、丹炉破损的情况下，能炼成已经堪称奇迹。
他拿起旁边早已准备好的玉瓶，将三枚丹药收起。
这时，丹房石门被推开，一名面无表情的丹堂执事走了进来，正是之前给他送材料的那位。他目光扫过狼藉的丹炉和林墨苍白的脸色，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随即公事公办地道：“炼制完毕？丹药呈上查验。”
林默将玉瓶递了过去。
执事接过玉瓶，倒出那三枚卖相不佳的丹药，仔细检查起来。越是检查，他眉头皱得越紧。
“丹药火气浮躁，凝练不足，药力流失严重，品相下等。”执事下了论断，语气冷淡，“不过……总算成型，未至废丹。考核算你勉强通过。这是你的丹师令牌，暂定一阶。”
他丢给林墨一块刻着一道丹纹的木质令牌，记录下信息，便转身离开，似乎多待一刻都嫌麻烦。
林墨接过令牌，看着上面那道浅浅的丹纹，又看了看那破损的丹炉和劣质的材料残渣，眼神平静无波。
勉强通过？正合他意。
既展示了能力，足以引起丹堂些许关注，获得一些便利，又不过分暴露底牌，维持在“有点天赋但还需磨练”的层次，不至于立刻被推到风口浪尖，成为某些人眼中必须立刻清除的威胁。
他收起令牌，清理完丹房，缓步走了出去。
门外阳光有些刺眼。
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丹堂的水，看来比他想象的要深。
而暗处的敌人，也绝不会因此就罢手。
他需要更快地提升实力，无论是修为，还是……炼丹术。